【六朝清羽记】第六集[河图实体] 仙侠武侠
六朝清羽记6
一只仿制遥控器引起程宗扬注意,再向云苍峰详细探问六朝历史后,他赫然醒悟,这世界似是而非的怪异景象,根本就是众多穿越者造成的,这边一个岳武穆,那厢一个赵鹿侯,这些不道德的穿越者把历史弄得乱七八糟,害他这个晚到的人想混点好日子都没处着手!
【第六集】第一章:异物
那只手很干净,皮肤上有着阳光的味道,手指结实而灵敏。
看到他的笑容,祁远狂跳的心脏莫名地安静下来,他慢慢呼了口气,控制住身体的战栗。
乌黑的发丝仿佛无数毒蛇,在门上蜿蜒着越伸越长。它们游动着无声地攀住石壁上一枝火把,发丝烟雾般缠住火炬,火焰随之黯淡,悄无声息地熄灭下来。
声音传来的地方,朱老头趴在地上,用衣服蒙着头,屁股翘得老高,扯着呼噜睡得正熟。刚才那声怪响,却是他放了个屁。
谢艺手指一根一根握住刀柄,整个人仿佛绷紧的弓弦,随时准备暴起发难。
祁远汗透重衣。旁边,云苍峰细缓悠长的呼吸一丝不乱,他一手按在祁远肩头,干瘦的手掌并没有多少力量,但那分镇定却让祁远不能不佩服。
那些发丝纤细之极,仿佛一团朦胧的烟雾在半空浮动着。发悄悄无声息地微微旋转,似乎在搜索每个人的方位。祁远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像鼓点一样强烈。
接着又是两颗石块飞来,发丝无声地分出两缕,将两块石头分别缠住。紧接着,一道身影呼的飞过,毫无顾忌地投入到潮水般滚滚浮动的发丝中。
看清那人的样子,祁远下巴险些掉下来。那人头上蒙着一件破衣,竟然是熟睡的朱老头!
这小子下手可真黑啊。祁远顾不上感叹,朱老头已经横飞过去,瘦巴巴的身体顷刻间被漆黑的发丝吞没。
海藻一样生长着发丝的木门应刀碎裂,木层像一群纷飞的蝴蝶,在凌厉的刀风下翩然飞开。
房门破碎的刹那,那些浮动的发丝宛如泡沫上流过的幻影一样,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墙上的火把失去束缚,缓缓重放光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背后传来一阵鬼叫,却是被程宗扬扔出去的朱老头失去凭藉,从半空重重掉落在地,摔得他一阵鬼哭狼嚎。
小魏俐落地收起弩机,落在地上。「没。」
小魏挠了挠头:「没见着有人啊。」
「又做梦了?」说着蹲下身,一把掀开他蒙头的衣服。
「没散。结实着呢。」程宗扬把破衣服丢在朱老头脸上,「天还早,要三个时辰才吃早饭,赶紧睡吧。」
凝羽也坐起身,目光闪闪地看着程宗扬。程宗扬在她旁边坐下,笑道:「没事,我听到外面动静,以为有贼呢。」
程宗扬瞄了瞄四周,低声道:「喂,那是什么东西?」
程宗扬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没看到谢艺的实力。你觉得,他跟你比怎么样?」
凝羽是第四级的实力。连她也无法看透谢艺的实力,那他至少已经进入第五级坐照的境界。
凝羽一笑,揽住程宗扬的脖颈,让他枕在自己大腿上。
鼻端充盈着女性的幽香,程宗扬下腹一阵冲动,阳具不由自主地勃起。不知道是不是长途行走和肢体的运动,使自己这个现代人越来越依靠身体的本能,他发现自己的性欲变得越来越强烈。与凝羽交欢,也经常有意犹未尽的感觉,有时刚在她体内发泄过,身体就又变得亢奋。
云苍峰和谢艺也分别睡下,没有再理会那些发丝的去向。倒是祁远没有他们能沉住气。剩下的时间他连眼睛都没合一下,干脆抱着刀坐在门口,眼睛盯着屋后那间小房子,一边跟小魏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直到天色放亮。
朱老头披着那件破衣服蹲在门口,咬了根树枝在嘴里嚼着,正在吹牛:「我说的吧!有火塘有床铺有热水!石头,大爷可没骗你,这一晚睡得解乏吧?」
「瞧你说的,」朱老头虎着脸道:「大爷什么都缺,就不缺德!咦?这门是怎回事?」
「这风可真够大的……」朱老头接了一句,接着又来了精神:「说起来这风也算不了什么。想当年我在海上,遇到那风——整个海里的水都吹得竖了起来!海底的珊瑚、珍珠……那些宝贝都露着,满眼都是!伸手随便捡!还有海底的龙宫,那瓦都吹得光溜溜的……」
云苍峰跨出门,朝叶媪笑呵呵道:「昨晚几个手下不当心,撞坏了尊宅的大门。我让人给你重做一扇。」
云苍峰一手按住老媪的篮子,笑道:「山里打些粮食不易,咱们有带些干粮,不劳麻烦了。易彪,去砍些木头,把门修好。」
叶媪接过梳子,脸上的皱纹笑成一朵花,连声道谢。忽然她眼睛一闪,看见后面的凝羽。
叶媪拉起凝羽的手仔细审量半晌,苍老的眼中露出一丝伤感:「我女儿若是还在世,也该这么大了……」
叶媪一笑,放开手,温言道:「这里僻静,没有外面那些事。姑娘若是遇上什么不顺心,来老婆子这里住上一段就好了。」
程宗扬松了口气,凝羽那性子,真怕她当场翻脸。
易彪等人手脚俐落,又有祁远这个什么都懂一点的人在一旁指点,几个人刀削斧劈,不多时造了一扇木门出来,装在门框里。
朱老头精神不坏,口沫横飞地吹了半个时辰,把几个年轻人侃晕,才得意洋洋地住了口。他说得口干舌燥,过来涎着脸朝叶媪道:「大妹子,有水没?给口水暍暍。」
叶媪递过水瓢,笑咪咪道:「借你吉言。」
朱老头还在咋呼,「怎了怎了?我说的有啥不对?」
商队的汉子牵过马匹走骡,束好货物,准备停当。众人向叶媪道了谢,然后上路。程宗扬道:「朱老头,怎么走?」
程宗扬和祁远倒抽了一匣凉气。
朱老头得意起来:「看把你们吓的!这村子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走过没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了。」
程宗扬试探道:「咱们能不能绕过村子,正东面跟花苗人会合,再一道往南走?」
祁远打量了一下周围,不禁苦笑起来。面前的村落依山而建,想绕过村子等于是在山里再开出一条路来,谈何容易。
村口的四凶煞草结给众人心里留下浓重的阴影,队伍中没有一个人作声,各自牵着马匹闷头赶路。
「怎么了?」程宗扬赶过来,低声问道。
路边放着一片刚砍下来的芭蕉叶,叶上放着三只用藤条编成的筐子。一只筐子摆着两块普普通通的石头:另一只盛着灰褐色手掌大小的皮毛,一块一块叠得整整齐齐:最后一只的物口叩很零乱,几件色泽黯淡的首饰、几粒石子串成的项链,还有十几枚古旧的铜铢。
祁远还没回答,朱老头已经伸过头来,抢道:「山里人不懂得怎么做生意,遇到商队路过,就把东西摆出来,人不露面。你看中就拿走,放着货搁在筐里。」
那石头看上去就是普通的山岩,灰扑扑的不起眼。但一角却被凿开一小块,对着阳光一看,里面绿汪汪看不出有多深,竟是一块难得的璞玉。
祁远似信非信地接过来,眼角也突的一跳,失声道:「龙睛玉?」
程宗扬拿过来,只觉那石头沉甸甸的压手,外表看起来跟普通的砾石没有太多差别,但破碎的一角闪动着蓝绿的光泽,犹如苍龙的睛瞳。
祁远咧了咧嘴。「这东西可遇不可求,我见过有御法师把它琢成戒面戴在指上的,据说能让施法速度加倍。那价格,啧啧……指尖大小一块,就要好几百金铢,说不准还是被人用过的。」
祁远道:「云老哥,这个怎么作价?」
云苍峰指点说把盐巴抹平不留尖,祁远是知道的,意思是这点货并不足以支付璞石的价格,下次再来还要补偿。但几匹骡子驮的盐巴还有三百来斤,若都放下,祁远倒有些不舍起来。万一这璞石里并不是龙睛玉,或者只有看到的那么一层,拿几百斤盐巴换,那吃亏就大了。
祁远苦笑道:「倒不是怕上当。山里人朴实,没有咱们那么多花花肠子。只不过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云苍峰道:「无功不受禄。我若拿了,那不就白捡五成利润?」
云苍峰略一思索,展眉笑道:「那就却之不恭了。」
程宗扬道:「也留着吧。放几样东西,不吃亏就行。」
筐子一角放着一个不起眼的物体,它是一个不规则的长方形,黑色的表面积满灰土,背面光滑,正面排列着几行大小不一样的按钮——如果自己没有认错,这该是一支遥控器!
祁远和云苍峰摇了摇头,都露出茫然的表情,显然从没见过类似的物品。倒是朱老头在旁看了两眼,老气横秋地说道:「这是山里人用的小东西,拿来砸核桃的。」
「老头儿,你不会以为这东西是……」
「……是铁的吧?」
遥控器背面的盖子松开,掉出两枚奇怪的电池。
「停!」程宗扬一把拦住他,不由分说地把那支酷似遥控器的物品抢过来,塞进背包。
璞玉被祁远贴身收好,那些不值钱的鼠皮随便塞进行李。商队把所有的盐巴都留在芭蕉叶上,顶部抹平。云苍峰又加了一串铜铢在上面,众人这才离开。
程宗扬回过头。那个小小的村寨隐藏在群山间,周围都是莽莽大山,没有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昨天他们开出的小路,只二仅时间,就被新长的藤蔓和蕨叶掩没。如果不是朱老头领着,谁也想不到这里还有人居住。
祁远脸色微变,低声道:「当心,在南荒这可是禁忌,不敢乱说的。」他朝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道:「四凶煞是南荒流传的四种恶鬼:炎煞、江煞、阴煞和虎煞。传说这四种凶煞在南荒山水间游荡,带来各种灾祸,平常人都避之不及。」
「有些村子跟人结仇,被欺负得狠了,把整个村迁到山里,全村人都拜这些凶煞。那些草结是用来给凶煞指路的,指望它们帮自己复仇。这些村子的人怨气大,把外面的人都当了仇人。外人不知底细,进了村子,少有能活着出来的。」
凝羽仍骑在马上。她的伤势远比预料得严重,三天来仍没有多少起色。那天她与鬼王峒武士缠斗了一日一夜,虽未受伤,但真元几乎耗尽。
花苗新娘给凝羽留了几丸丹药,用来调理她受创的经脉,但凝羽丹田的气息仍是一片紊乱,即使再过十余日也未必能够运用自如。
与凝羽目光一触,那老媪满是皱纹的脸庞慢慢笑了起来,嘴唇轻动着,仿佛在说着什么。
「怎么了?」程宗扬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凝羽。
程宗扬松了口气,「你看你,还说能撑得住呢,差点就摔下来了。」
【第六集】第二章:旱洪
「他们在林子里等。」祁远脸色发黄地苦笑道:「早知道我也不进村了,一晚上都没合眼。」
吴战威砍开一片巨大的蕨叶,笑道:「你不会是梦到姓叶的老太婆了吧。」
祁远道:「朱老头,你那会儿说人家儿女双全,子孙成群——那不是当面骂人家的吗?」
「好话?」祁远嗤了一声,「人家无儿无女,老公也早死了,你还说她往后儿女双全,那不是找骂吗?」
「成,你去跟她说去。」
朱老头从驴背上滚下来,捂着肚子连滚带爬钻进蕨丛,片刻后「澎」的一声闷响,一股臭气弥漫着飘来。
朱老头在蕨丛里「哼哼唧唧」老半晌,才勉强提着裤子出来。他那张瘦脸颜色发青,一边走一边弯腰吃力地捧着肚子,哼哼道:「亲娘哎……这是吃着啥东西了?差点把肠子都拉出来……」
朱老头用手指戳着石刚:「石头,你就学坏吧,我这么大岁数,还咒我,缺德不缺德啊……哎哟!」
众人一阵轰笑,祁远也龇了龇牙,笑容却有些发僵。
程宗扬道:「云老哥,情形有些不对啊。」
「是姓叶的老媪做的手脚?」祁远道:「万一朱老头拉肚子走不动路,咱们陷在这大山里,可就麻烦了。」
朱老头死狗一样趴在驴上,只剩下哼哼的力气。石刚把水囊递过去,「早上烧的热水,还温着呢,喝一口。」
石刚气不打一处来,「都这时候上了还馋酒,泄死你拉倒!」
「卡瓦!」程宗扬叫道。
林中的空地上生起一堆篝火,上面架着一头比牛犊还大的野猪。武二郎赤膊立在火边,正拎着刀,两眼紧盯着火候,将烤透的猪肉一片片切下来,挑在蕨叶上。
武二郎嘿嘿笑了两声,对程宗扬的讽刺毫不在意,显然心情不坏。
武二郎小心切下野猪后腿一块烤得金黄油亮的好肉,对跃跃欲试的阿夕道:「这是给族长的,别碰!」
武二郎这才说道:「反正顺路,到了白夷族再说。」
武二郎不耐烦地说道:「反正误不了你的事。喂,再给我一个银铢。」
程宗扬戒备地说道:「做什么?」
「不给!」
「急用个屁啊!这荒郊野外,你拿银铢往哪儿花?」
正说着,一个女子从林中出来。她身材颀长,细腰丰臀,凤目红唇,容貌比鬓侧的鲜花还要艳丽。她披着一条崭新的丝绸,整匹缎子没有裁剪,绸端从肩头绕过,然后从背后横缠,裹住高耸的酥胸。再从腋下折了一弯,斜着从白滑的腰肢掠过,束在腰间。绸尾低垂掩在她修长的小腿中央。
程宗扬羡慕地悄声道:「武二,原来你拿了我的丝绸,是讨好族长来了。看不出你这家伙傻大黑粗的,竟然还有这种手段。好艳福啊,武二。」
「我就不明白了,这鬼地方有钱也花不出去,你要银铢干嘛?」
「哦!原来……」程宗扬竖起手指,一瞬间恍然大悟。
武二这厮看起来生猛,心思可够活的。看到花苗人对丝绸的喜爱,这厮就动了心,从程宗扬手里敲了匹上好的丝绸来讨好苏荔。苏荔果然爱不释手,地处荒郊,无处裁剪,她直接拿整匹丝绸做了衣物,大大方方就穿了出来。
程宗扬忍笑摸出一枚银铢,低声道:「武二,这扣子不会是你帮她系的吧?手可够巧的。」
抢到银铢,武二郎立刻摇头摆尾地跑过去找苏荔。苏荔笑着接过银铢,两人一同走进树丛。
程宗扬远远朝武二郎竖起拇指,又比了个不怀好意的手势。武二郎扬起脸,只当没看到。
随着往南荒腹地的深入,身边的景物也不住变化。连绵的山脉阻挡了潮暖气流的进入,蕨叶丛生的雨林渐渐被裸露的红土所代替,土地的贫瘠使植被渐渐稀少,不多的灌木也越来越矮,这里每一寸土地都仿佛从来没有人行走过,充满了洪荒气息。商队行走在寂寥的荒野中,身后只有一串零乱的脚印,仿佛他们是这片天地间唯一的行人。
「人是铁,饭是钢!」朱老头振振有辞地说:「我老人家活这么大岁数,靠的就是胃口好!甭管什么病,只要放开吃,都能降得住!小程子,这可是我老人家的不传秘方,你可记住了,千万别告诉旁人。」
「你听谁说的?」朱老头嗤之以鼻,「白夷那地儿就是个大水池子,挨着个破山,什么山清水秀?那不扯的吗?」
朱老头大剌剌道:「他急不急的,关我屁事。」
朱老头脸上变色,小心说道:「不会吧?云执事可是个厚道人啊。」
朱老头苦着脸道:「我不就是想多走两天,多挣点儿钱当棺材本吗?」
「要去白夷族还不简单?」朱老头突然间振作精神,快跑几步窜上驴背,扯开喉咙喊道:「快跑啊!过蛟了!」
众人立刻反应过来,花苗人动作最迅速,四名汉子猿猴一样攀上河岸,将族人一一接应上来,戴着面纱的新娘裙子太长,不小心绊住,险些摔倒,被苏荔一把扶住。
易虎迅速发出指令,易彪背起云苍峰,手脚并用爬到河岸高处,接着军士牵着马蜂拥上岸。忙乱中,两名军士落在后面。那阵闷雷般的轰鸣越来越近,已经上岸的易虎暍道:「弃马!」一边跃了下去。
程宗扬已经牵着黑珍珠上了岸,凝羽一手挽住缰绳,一手扶着他的肩膀。奔腾的水声越来越近,仍留在河道里的马匹都嘶鸣起来。接着一股混着泥土红色的河水从河道拐弯处冲出,仿佛狂奔的烈马,吼叫着闯入河道,将两侧的岩石都带得滚到水中。
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令人为之色变。
山洪来得极快,易彪还在半空,浪头已经卷过他刚才立足的位置。那名没来得及上岸的同伴身影一晃,像根稻草般被山洪卷走。易虎本来还有机会脱身,他却大暍一声,手臂陡然伸长尺许,从水中将那名军士捞出,抛到岸上。
山洪卷来,易虎沉腰坐马,脚下使出千斤坠,钉子一样牢牢钉在土中,挺身硬生生挨了洪峰一击,脚下没有挪动分毫。
易彪冲到岸边,奋不顾身地想要跳下去,却被吴战威拦腰死死抱住,吼道:「你想死啊!」
良久,易彪不再挣扎,他跪在水边,虎目紧紧盯着洪水。那名被易虎舍命救上来的军士浑身都湿透了,在岸上身体发抖。
吴战威低声道:「别看了。说不定已经冲出了二一十里。」说着他咧了咧嘴,「走南荒是刀口舔血的勾当,比的就是谁命大。运气不好,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吴战威去拍他肩膀的手僵在半空。
易彪久久跪在岸边,最后他重重磕了个头,站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水迹,头也不回地朝岸上走去。
朱老头逃得最快,山洪还没到,他已经钻到一处山坳里,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程宗扬咬牙道:「死老头,知道有山洪,还带我们走山涧!」
吴战威也有些纳闷:「没下雨怎么有山洪?」
「就是!就是!」朱老头连连点头。
朱老头一路上尽吹自己有先见之明,若不是他老人家见机的快,喊的及时,在河道里的有一个算一个,谁都没跑。
朱老头涎着脸道:「丫头可别乱说。要不是我,你们能找到路吗?再说了,我老人家说话的时候,有你插嘴的份儿吗?」
「嗨,你这丫头,当心将来嫁不出去!」
「啥?」朱老头扭过头。
驴子嘶鸣一声,暴跳着把朱老头掀下驴背,三下两下跳进灌丛。
阿夕拍着手,咯咯笑道:「活该!让你乱说!」
「刚才朱老头喊的时候,我看到谢兄已经先一步上了岸,」程宗扬似笑非笑地说道:「莫非谢兄以前也遇到过山洪?」
隔了一会儿,谢艺低声道:「但最美的风景,水远都在最难靠近的地方。与天地间的美丽相比,我们的生命显得那么渺小。」
程宗扬打开背包,拿出那支遥控器。
谢艺仔细看了看,然后摇头道:「没有。」
但问题是这并不是一支真正的遥控器。它的材质很奇特,不是通常所见的工业塑料,而是一种类似金属的物体,很轻但很坚固。朱老头砸的那一下,没有在它表面留下任何划痕。至于那两枚电池,只能说它们做得很像「电池」,虽然有正极和负极,但材料并非金属,而更近似于一种矿物质。
而这个结论比它是一件真品更让程宗扬怀疑。究竟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而仿制了一支在这个世界不可能使用的遥控器?
那位穿越者的心态不足程宗扬所关心的问题。最重要的是,除此之外,他还留下了什么痕迹?
程宗扬攀谈道:「六朝历史上,出过什么杰出的英雄人物?」
程宗扬试探道:「是……秦始皇?」
程宗扬脑中有些发晕。大秦赵鹿侯?是哪位英雄?
云苍峰声音变得激昂起来:「赵鹿侯当时只是宫中区区一个内侍,却杀伐决断,先诛权臣李斯于咸阳闹市,再拥立始皇之弟子婴为秦三世,又率敢死之士千余,夜袭楚军,在渭水之畔大败霸王项羽。收大将韩信,复关中之地,最后大战垓下,迫使霸王乌江自刎。以一人之力,挽狂澜,存社稷,可谓英雄!」
难怪自己在王哲军中会看到秦军的身影,原来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中,秦国并没有灭亡。而秦国之所以没有灭亡,是因为秦始皇死后,秦国又出了个赵鹿侯,带领秦军绝地反击,不但保全秦国,还逼得楚霸王自杀。
「鹿侯非但战功显赫,文治更为出众。他以法家为宗,车同轨,书同文,行郡县之制,遗泽一至于今。」云苍峰道:「秦三世以鹿侯功高,拜其为王,鹿侯推辞不就,只拈鹿为号,请封鹿侯,随即退居终南山。至今秦国仍将其牌位供奉于宗庙之中,累代祭袒不绝。」
程宗扬费力地清了清嗓子:「云老哥,你说的赵鹿侯……他叫什么名字?」
赵高……我就知道是那个死太监!
哦,他穿越成了太监……
云苍峰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程小哥不知道汉高祖?」
「不错。汉高祖刘邦本是霸王麾下,入汉中被封为汉王,赵鹿侯击破楚军,唯有高祖一军独全。霸王乌江败亡,高祖遂以汉为号,率军暗渡陈仓。赵鹿侯闻讯,挥师回援。秦军转战千里,汉军以逸待劳,本来负多胜少,但赵鹿侯慧眼识英才,从霸王弃将中提拔出大将韩信,一连数战,汉军竟然没占到半点便宜。两军相峙数月,最后赵鹿侯在鸿门设宴,邀高祖赴会。」
程宗扬暗道,那个穿越的赵鹿侯肯定是读过鸿门宴,决心在他创造的历史中完成项羽未能完成的事业——干掉刘邦。赵鹿侯吸取了项羽失败的教训,还抢在刘邦之前收服了韩信,难道刘邦还有机会逃命吗?
程宗扬愣了一会儿,「他说了一句什么话?」
程宗扬瞠目结舌。
难怪赵鹿侯会退居终南山。他这个穿越者也被卷入历史的洪流,已经改变的历史脱离了他的掌控,按着强大的惯性向着没有人能够预料的方向发展。这足以让任何一个穿越者心灰意冶。
吴战威的声音道:「老头,你没看错吧?这山洞就是你说的路?」
「阿普,」苏荔的声音响起:「山神不会让人从它身体里走过。南荒像蛛网一样的山洞,就是山神的宠儿白尾豹也会迷路。」
眼前是一个一人多高的山洞,洞口虽然不大,却黑沉沉看不到底。武二郎探进半个身子,运足目力看了看,哼哼两声,没有开口。谢艺牵着他的坐骑,远远看着,脸上看不出表情。
云苍峰与程宗扬对视一眼,然后慢慢将袍角掖到腰间,「走吧。」说着当先踏入山洞。
地下水无数年来的冲刷,在大山中形成一个庞大的溶洞群,四通八达的洞穴连接在一起,密如蛛网。任何一点声音都在这密闭的空间中无数次回荡,让人辨不出究竟是什么地方传来的声音。
程宗扬已经知道花苗新娘是冒充的,那个叫乐明珠的小丫头又天真又可爱,说话解闷倒是个好对象。可惜只那晚在蕈子林见过一面,剩下的时间那些花苗女子始终与她同行同宿,一直没有聊天的机会。
当那些护卫也快支撑不住的时候,朱老头领着众人钻进一个狭小的洞口。在经过一段地狱般的路程之后,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岩洞。
这一路走过来,每个人胸口都仿佛压了几块沉甸甸的石头,用来照路的火把也因为缺氧而熄灭,只剩了一支还亮着。清风一吹,众人如释重负,不等朱老头开口,就挣扎着走过去,倒坐在地。
体内的真气沿经络行走,周而复始。渐渐的,胸口沉闷的感觉一丝丝散开,呼吸变得顺畅。程宗扬振作起精神,睁开眼睛,面前是一张枯树皮般的老脸。
「死老头!你变态啊!」程宗扬捂着头怒道。
「那个——天儿也不早了。小程子啊,咱们说好了的,一天一个金铢,你瞧……」
这次算让他等到了。程宗扬扬着脸琢磨一会儿,居然破天荒地拿出一枚银铢来。
「朱老头,那个砸核桃的东西,你在别处还见过吗?」
「在哪儿?」朱老头道:「山里多的是!」
朱老头翻着眼想了半晌,犹豫道:「好像是在……太泉?」
忽然程宗扬心头一震。王哲托他的三件事里,其中一件就提到苍澜的太泉古阵。
朱老头最擅长察颜观色,看出程宗扬对太泉古阵并不熟悉,口气立刻大了起来:「那地方最多这种怪模怪样的东西!山里人拿来砸核桃、打院墙、叠猪圈……」
「西边的大山里,叫什么苍……」朱老头拍了半天脑袋,最后道:「反正是个挺邪门的地方。据说山里的狐狸、野獾什么的进去,就会变成妖精。」
谢艺缓步过来,低声道:「凝姑娘似乎不大好。」
程宗扬把手放在凝羽额上,凝羽双眼霍然睁开,本能地抬起手掌朝程宗扬胸口击去。掌缘触到他的衣服才费力地停了下来,手指微微痉挛。
「给我一点水。」
程宗扬已经隐约猜到了凝羽不适的原因,却没有任何办法。他抬起头,大声喊道:「乐明珠!」
乐明珠一把揭了面纱,「有什么……哎哟……」
「苏姐姐……」乐明珠可怜兮兮地唤道。她这些天假扮新娘,走路说话都小心翼翼,早就闷坏了。
这一次她们没有拒绝程宗扬留在旁边,一方面是程宗扬坚持要留下来,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乐明珠的身分对他而言已经不是秘密。
「师傅说,一滴水有八万四千虫。要念咒驱虫,才是医者用的净水。」
程宗扬握着凝羽另一只手,她的手掌时而冰凉,时而火热,程宗扬心头也时起时落。
程宗扬沉默片刻,「也许不是因为受伤。」
乐明珠小心辨认着穴道,然后将毫针刺入凝羽颈后半寸,手指轻轻点动。以针点刺大椎穴是治疗惊风的常见手法,但乐明珠扎针时,银针上却有淡淡的光芒闪动,盘旋着流入凝羽大惟穴中。
乐明珠刚松了口气,一直配合她的凝羽身体忽然一扬,蛟龙般从她手底下脱出,旋身扼住乐明珠的脖颈,将她推到一边,发红的眼睛失神般望着程宗扬,颤声道:「给我……」
「给我……」凝羽呢哝着说。
乐明珠一掌击晕凝羽,然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她一手捂着喉咙,抽噎着说道:「她抓得我好痛啊。」
【第六集】第四章:穿山
乐明珠有些怀疑地拨弄着掌心红绿两色的药丸,又好奇地嗅了嗅。「好奇怪的香味。」
这是段强身上的药物,与摇头丸混在一处。凝羽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再服用过。
直到这时程宗扬才发现,麻古这样成瘾性极强的毒品,对于这个世界完全没有经历过现代工业化污染的人们来说,有着怎样的杀伤力。
在离开熊耳铺的时候,凝羽很可能已经逐渐摆脱了毒瘾。但紧接着,她在与鬼王峒武士交手中受伤。这一路上,凝羽不但承受着身体的伤势,还每天承受着毒瘾的折磨。在她平静的表面下,不知道隐藏着多少痛苦。山洞这段路程连程宗扬都走得气喘吁吁,更耗费了凝羽大量精力,纵使如此,凝羽仍竭力压制住肉体的痛楚,直到再无法支撑。
乐明珠反覆看着那两粒药丸,「做得好精致……这是什么东西?」
乐明珠拔下发上的钗子试了试,「好像没有毒啊?」
乐明珠笑得眼睛弯了起来:「我师伯最喜欢喝酒,和你们商队那个瘦子一样,整天都拿个酒葫芦。什么时候酒葫芦干了,就偷偷溜出去打酒。师傅总说,要配副药治治师伯的酒瘾。咦,你是说这种药也会让人上瘾吗?」
乐明珠为难地说道:「这种毒药我从来都没见过。而且……」乐明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学的是医术,不太擅长解毒。」
武二郎中了蜜罗汁,差点儿连命都丢掉,结果潘金莲只用了一枚丹药就化解,让程宗扬平添了许多信心。现在同行的只有乐明珠一名医生,无论能不能成功,至少比他们这些人强些。
她这么说,程宗扬反而有些担心起来。
淡淡的雾气在山林的枝叶间浮动着,无数密叶交织在一起。那些叶片又大又薄,仿佛一幅翠绿而透明的碧纱笼罩在头顶的天空上。清晨的阳光透过这层纱幕,变得柔和而富有生机。往下,生长着木瓜和菠萝的灌木、枝叶浓密的厥类、茂盛的草蔓……一层层错综杂陈,形成一片满目葱龙的植物世界。
程宗扬懒得理他们两个眉来眼去,他挥刀砍下一片扇状的蕨叶,然后就瞪大了眼睛。
白雾渐渐散开,那座月牙状湖泊的弯拱中,现出一座奇异的山峰。那山峰峻秀之陋,形状宛如一个屈侧而坐的女子。她两手扶在脑后,扬起头,身躯向一侧微微倾斜,弯曲的双腿半浸在湖水中,就像刚从碧波中出浴一样,随意梳理着长发,佣懒而曼妙地层露出身体美好的曲线。
那种维妙维肖的妙态,让程宗扬怀疑这是有人故意雕琢出来的艺术品,但如此巨大的规模远远超出了人力的范围。山峰上密布着苍翠的松柏和美丽的花草,看不到任何斧凿的痕迹,让人不得不惊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朱老头山羊胡一翘:「可不是吗!你别瞧那水绿莹莹的好看,尽是些坑人的玩意儿!那绿的都是水草,水就两尺多深一层,下面全是烂泥。人陷进去,想捞都捞不出来!」
朱老头「嘿嘿」笑了两声。「别看是刚走出来,俺朱八八敢打包票!这会儿让你们回头,没一个能走回去的!这洞里大洞上百,小洞上千,大洞套小洞,前洞连后洞,一个洞口放一只蚂蚁,能把蚂蚁窝搬空,就是神仙进去也出不来。」
祁远也凑过来:「云老哥,传说中的白夷珠是不是出自这里?」
众人都露出向往的神情,只有程宗扬不以为然。
类似的还有珊瑚,都从曾经的珍宝变成廉价的工艺品。白夷族的湖珠,对他没有什么吸引力。
程宗扬笑着道:「谢了,那东西我消受不了。」
云苍峰是这里的熟客,略微一看就辨出方位,领着众人绕过湖群,蜿蜒朝那座美人出浴的山峰行去。
水草间不时能看到几只蚌壳,灰黑色毫不起眼。石刚和几个奴隶一边走一边说笑:「那蚌壳里面都有珍珠,最小的也能卖好几个银铢呢。」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去问祁四哥!」
石刚哈哈大笑:「你摇能摇出个屁啊,砸开不就知道了!」
那奴隶抱着蚌壳,转身想上岸找块石头砸开,却发现两脚陷在淤泥里拔不出来。
奴隶刚踏进湖里还不明显,这时一开始挣扎,下陷的速度徒然加快,起初淤泥只没过脚背,一转眼就陷到小腿的位置。
那奴隶离岸边只有两步,可这短短两步,却成为无法逾越的距离。就在云苍峰开口的同时,祁远也发现情形不对,他丢开马缰飞奔过来,这时淤泥已经淹到那奴隶大腿间,只剩下半截身体还在湖面上。
石刚跃起身,一把接住绳索,抖开抛过去,扔在那奴隶身上,吼道:「快拉住!你傻啊!还不快扔掉!」
石刚瞪着眼,叫道:「谁带着长兵刀!套马杆也成!快!」
石刚接住往湖中递去,却被祁远拦住,低声道:「晚了。」
「淤泥吸力大得很。陷到腰间,人就拉不动了。」祁远低声道:「你用力,只会把他拉成两段。」
淤泥渐渐陷到奴隶颈下,浓绿的水草在水中舒展着,仿佛一张柔软的绿毯,温暖地裹住他的身体。那奴隶拼命拽紧绳索,吃力地说道:「救救我……」
众人沉默地望着湖面。最后祁远一刀割断绳索,低声道:「走吧。」
石刚低着头,一言不发。
程宗扬摇了摇头。那奴隶他还记得,很瘦弱的一个年轻人,因为扶钎,一只手被铁锤砸伤。自己把他挑来走这趟南荒,本来想自己开溜时方便一点,没想到却送了他的性命。
众人绕过月牙状的湖泊,从后面接近山峰。正面看时,这山峰也不是很险,那美女并在一起的双腿伸入湖中,坡度平缓。后面却陡峭之极,比起他们曾经走过的天藤也不遑鱼让,只有一条之字形的小路沿着山壁盘旋而上。
花苗人的热情与开朗给程宗扬留下深刻印象。但这些大度的花苗人,在某些事情上,却有着非同寻常的倔强。直到现在,她们也没有表露自己的目的,向商队求助。
戴着面纱的乐明珠像羞涩的新娘一样,微微低着头,乌溜溜的眼珠却一个劲的乱转,好奇地看着眼前的风光。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白夷是南荒最富饶的部族之一。在这座外人难以靠近的山谷中,不仅出产珍贵的白夷湖珠,还盛产黄金和美玉。每年,云氏商会都要耗费大量人力贩来货物,交易白夷人的金珠珍宝。
祁远对白夷族好奇已久,此时亲眼目睹,不禁啧啧赞叹。和南荒那些简陋的村寨相比,这里简直是都市了。
小魏嘀咕道:「真有!怎么一晃眼就不见了。」
白夷的风俗跟花苗差不多,说不定你还能再找个中意的。」
小魏低头摆弄着弩机,过了一会儿道:「那也没什么不好。」
小魏闷了一会儿,有些不服气地说道:「那老头不是没事吗?」
队伍离石堡越来越近,程宗扬在后面照看了一会儿凝羽,然后打马上来。只见石堡的大门紧闭着,看不到一个人影。
朱老头哼了一声:「啥生性谨慎?就是胆小!一个个都是兔子托生的,有点风吹草动就钻到洞里。让我说,南荒最没用的就是他们!」
「啥仇啊?」朱老头气哼哼道:「我朱老头就是看这些死兔子不顺眼!在外面让我碰到,看我不一手一个,掐巴死俩!」
云苍峰微笑道:「南荒诸族,白夷人从来都不以勇武知名。但白夷人虽然文弱了些,也从来没向谁低过头。你看这山就知道了,莫说连铁器都要从外面买的南荒人,即便是晋国的北府兵,也未必能攻下来。」
云苍峰亲手打开鞍侧的包裹,取出一面旗帜,迎风一展,高高举了起来。墨蓝色的锦面上,用银丝绣着繁复的环形云纹,中间是一个硕大的「云」字。
【第六集】第五章:白夷
云苍峰远远下了马,在正式踏上白夷人的土地前换了一双崭新的靴子。
族中穿着白衣的年轻男女用树枝沾上清水,洒在众人身上,几名明眸皓齿的少女在他们行进的道路上撒下大量花办。
道路尽头,是一座纯白岩石砌成的门楼。一名中年男子站在石阶前等候众人。他年过五旬,花白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双目沉静如水。
「就像迁徒的候鸟,我们云氏的商人又来到这片富庶的山谷。」
云苍峰一招手,易彪上前捧上一匹丝绸。云苍峰解开外面包裹的油布,轻轻一抖,一抹银亮的光泽流淌下来。那丝绸散发着月光一样的白色,摇曳时,仿佛有妩数星光飞舞着忽隐忽现,将他的青袍映得一片莹白。
白夷族长接过来仔细看着,目光变得柔和起来。良久,他让人把丝绸小心收好,然后拉起身后一名女子的手,向云苍峰道:「这是我的妻子阿樨,你上次已经见过的。」
樨夫人柔声道:「云执事还和我第一次见到时一样,好像时光没有在你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樨夫人微微一笑:「远来的贵客,请安心在这里住下吧。」
云苍峰早已准备好礼物,命人捧来一只玉匣。打开来,里面是一枝纯金的凤钗,钗头的凤眼镶着两枚红宝石,凤嘴悬着一串明珠,珠光宝气,华贵无比。
「这次我来带了另一支商队,」云苍峰托起程宗扬的手肘,「他们来自遥远的五原城,是我们云氏的朋友。」
「另一家商馆?」白夷族长疑惑地挑起眉毛,「难道云氏找到更好的商路了吗?」
白夷族长放下心来,与程宗扬寒暄几句。云苍峰又道:「与我们同来的,还有一位朋友。」
「是花苗的族长吗?」白夷族长高兴起来,「是什么鸟儿,把你们引到深山里的白夷来?」
白夷人的欢呼声还在继续,程宗扬却敏感地发现身边的气氛异样起来。白夷族长脸上依然带着笑,眼神却变得深沉。
「我有些事要与云氏的朋友交谈。花苗客人,晚间我会设宴款待你们。」
作为白夷人对外贸易的垄断者,云氏商会在城中竟然有一处专属的商铺。商铺位置距离族长的宫殿不远,前面是经营的铺面,后面是仓库和住处。云苍峰被白夷族长请到宫内交谈,其余商队的护卫卸下绸缎,一匹一匹摆出来。祁远也带着人,把剩余的货物全都陈列出来,倒也琳琅满目。
程宗扬靠在柜台边,看着来往的客人。白夷女子容貌俏美,身材窈窕,给人的观感不是一般的赏心悦目。但程宗扬越看越觉得疑惑:半个时辰内,来到商铺的男子不足两成,女子倒占了八成还多。这白夷族的女人也未免太多了吧?
程宗扬道:「那不成唐侩进了女儿国吗?」
程宗扬摸着下巴道:「不至于吧?」
商铺对面是一幢小楼,一个娇俏的女子立在屋檐下,笑吟吟看着这边。那双美目灵巧地从众人身上一一滑过,最后与程宗扬眼神一触,像被黏住一样不再栘开。
程宗扬还记得西门庆传授的观女之术,这样的荡女之相,百不一失。
这些天跟着一群花苗美女,自己却连小魏的机会都没有。倒不是程宗扬有什么心理负担,实在是凝羽受了伤,需要人照料,她性子冶漠,其他男人别说帮忙,就是靠近些也不行,程宗扬只好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这些天下来,早巳欲火高涨,眼看着那女子勾人的眼神,不禁心旌摇曳,眼睛也亮了起来。
朱老头一脸暧昧地凑过来,笑得像一只刚偷吃了老母鸡的黄鼠狼:「这叫哪啥?缘分啊。」
那女子就在门里等候,见着程宗扬没有半点讶异。她嫣然一笑,一手悄悄牵着他的衣袖,拉到屋里,然后掩上门。
刚数到十,小楼里突然一声惨叫,接着房门砰的打开,程宗扬衣衫不整地狂奔出来,像撞上什么可怕之极的怪物一样,吓得魂不附体。
程宗扬拔足狂奔,一头闯进商铺,身后却没有人追来。
程宗扬一直跑到后院才停下来,惊魂未定地扶着柱子,脸上时青时白。
程宗扬铁青着脸,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她是男的!」
程宗扬恨恨道:「死老头!你存心的吧!」
祁远也跟了进来,忍笑道:「得了吧。你还不清楚?死兔子都叫了一路了,老头你对这里清楚着呢。」
程宗扬喘了半天气,忽然弓着腰干呕了一口,却没呕出什么,只用手背狠命擦着嘴。
程宗扬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咬牙切齿地说道:「死老头!再罗嗦,小心我叫人爆你菊花!呕……」
又立在门口,一脸幽怨地望着这边。程宗扬躲在店铺里,说什么也不露头。
云苍峰脸色凝重地唤上程宗扬和祁远,一同进了内室。
云苍峰摇了摇头:「族长说,白夷人与鬼王峒并无冲突,也未曾听说鬼王峒的使者要来此地。」
云苍峰盘膝坐在席上,手指叩着身侧的木几,良久才道:「白夷族长与我谈了三件事。」
无论价值多少都需付五万银铢?程宗扬心里升起一丝疑云。
「白夷族缺钱吗?」
「可他们要钱做什么?」
「这批货物只有珍珠和玉料两种,少了砂金。我估算了一下,价格在两万银铢上下。白夷族开价是五万银铢,一个都不能少。」
果然,云苍峰沉吟片刻,说道:「老哥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贵商馆能否接下一部分货物?」
「还剩八百来个。」祁远牵了牵唇角,「朱老头一天是一枚金铢的价格,合二十枚银铢。我们出一半,还要给他拿六十枚。」
「白夷族长催促甚急,十日内必定要五万银铢。」
云苍峰忽然提声唤道:「易勇。」
易勇不作声地盘膝坐下,然后从随身的包裹中取出一只小小的铜盆,一口水囊,放在手边。他闭上眼,嘴唇微动地默念片刻,然后拿起水囊,拔下塞子,将水浅浅倒入铜盆中。
那口铜盆直径不过半尺,通体镂刻着奇异的花纹,里面的水不过一掌深,清澈见底。那名隐藏了身分的术者从腰间取出一枝小小的竹管,把里面的银色粉末小心抹入水中少许,然后收起竹管,两手按着铜盆边缘,低声吟唱起来。
随着易勇的吟唱,铜盆的花纹仿佛流动起来,丝丝缕缕注入铜盆的清水中,平静的水面渐渐荡起涟漪。术者的吟唱声越来越急,忽然两手一抹,清水倾盆而出,扁圆状悬在半空,仿佛一面湿淋淋的水镜。边缘水迹不停流动,映出周围的面孔,却没有一滴溅落下来。
片刻后,波光粼粼的水镜中显出一张刻板的面孔。云苍峰挺起身,对着水中的面孔道:「六弟,我等已至白夷。」
云苍峰似乎早巳习惯了对方的作风,没等他回答就说道:「白夷族有大批珠玉以高价出售,索款甚急,是否接下?」
「需五万银铢,至迟十日之内,以现款付清。」
说完这句话,水镜中的人影冉冉消失。
盘膝瞑想的易勇睁开眼睛,「咄!」地暴暍一声,悬浮的水镜随即碎裂,化成一片水雾消失在空气中。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却像刚爬完一座大山,额头布满了汗祁远看着他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见易勇起身吃力,还小心扶了一把,让那年轻人感激地朝他一笑。
易勇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然后收起铜盆和水囊,不作声地坐在一旁。
当日拜火教祭司出现,文泽随即入帐,程宗扬还在奇怪他用什么方法传讯。直到目睹了眼前的一幕,他才醒悟过来。云氏商会真是不同,走南荒还带着影月宗的术者。这个叫易勇的年轻人,身价只怕比商队那些护卫加起来还局。
程宗扬暍着茶,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道:「老四,你去前面看看。」
「云老哥。」程宗扬放下茶盏,「有什么要帮忙的事,尽管开口。只要小弟能做到,绝不推辞。」
如果说双方同行还是不得已的选择,那么后来云苍峰让出龙睛玉,明显是在向自己示好。程宗扬虽然不知道龙睛玉是什么东西,但看祁远小心翼翼的样子,肯定不是一般的贵重物品。
「当日老夫曾说过,鄙商会到白夷,是寻一件东西。这件东西眼下已经有了眉目,只是……」
云苍峰道:「鄙商会这些护卫勇武有余,机巧难免不足。因此,老夫想请贵属出手相助。」
「位置还不确定,但大致方位已经有了。」
这是最要紧的一点。看云氏商会的举动,他们找的东西九成九见不得光。以云氏商会的实力,程宗扬才不信他们没做好足够准备,还要临时拉人帮忙。这一路自己与云氏商会相处得不错,正是因此,程宗扬才更不希望糊里糊涂当了替死鬼,伤了彼此的感情。
云苍峰饮了口茶,「程小哥可听说过灵飞镜?」
「灵飞镜传说是上古仙人留下的一面神镜。方才的水镜之术,程小哥已经见过,千里传讯要耗费大量法力,易勇倾尽全力也只能维持一刻钟。而灵飞镜传说可以随意使用,即使远在万里之外,也可清楚如见。」
「鄙会有一位客户不知从何处听说灵飞镜,以重金求购——此间颇有一些忌讳,恕老哥不能明言。总之鄙会接下这笔生意,却不能从商会调集人手。」
联系到易彪等人的身分,云氏商会背后的客户已经呼之欲出——除了手握兵权的重臣,还有谁能调动北府兵的精锐?但云苍峰不愿提及,程宗扬也就当作不知道好了。
「第一个问题,」程宗扬竖起一根手指,「灵飞镜在什么地方?」
「第二个问题。云老哥何不直接从白夷族长手中购下灵飞镜?反正他们正缺钱用。」
「第三个问题。假如云老哥消息有误,它并不在白夷族呢?」
易勇欠了欠身,「方才施法时有灵力波动。商会消息无误,灵飞镜应该就在此地。」
程宗扬想了一下,笑着抬起手掌:「这个忙,我们帮了。」云苍峰面露笑容,举掌与程宗扬轻轻一击:「贵馆援手之德,我云氏绝不敢忘。」
「凝羽姑娘回来了吗?」
两支商队住在一处,花苗人却被白夷人送到另外一处安置,临行时将凝羽也带了过去。程宗扬有些不放心,又问道:「武二呢?」
程宗扬拔脚就走,祁远在后面喊道:「要不要带几个人?」
祁远挤了挤眼,小声笑道:「对面那个兔儿哥还朝这边看呢。一个人走,小心被人强拉到屋里。」
蹲在门口的朱老头揣着手过来,哈着腰道:「要不,老头儿陪你走一趟?」说着他伸头朝路上吐了口浓痰,引得过往的白夷女子人人侧目。
朱老头嘿嘿笑道:「俺半年没洗澡了。」
「何止啊,」石刚接口道:「他拉完屎连屁股都不擦!」
朱老头的气势真不是盖的。白夷族女多男少,他们两个外乡男人走在街头,分外引入注目。但那些白夷女子见着朱老头的尊容,一个个都避之唯恐不及。
美女峰并起的双腿在山间形成一片开阔地,白夷人的房屋就众集在此处。周围绿树成荫,点缀着无数花草。花苗人的住处在白夷族长的宫殿一侧,紧邻着山腰,周围没有多少住户,白色的石屋隐藏在苍翠的薜荔架中,十分幽静。
程宗扬本来想扶着她,喂她喝药,却被凝羽拒绝了。这个倔强的女子将汤药慢慢暍完,不多时又沉沉睡去。
「什么假死?」
「没有。」恰恰相反,服过药她会变得很兴奋。
「哎,别皱眉了,会老得快。怎么奇怪了?」
程宗扬犹豫了一下:「她衣服里面湿的那些,是不是很滑很黏?」
程宗扬露出古怪的表情,这丫头不知道女人的生理吗?
「爬山?」
「我已经问过了,山顶有两个很深的水潭,正好是美女山左边的眼睛和右边的眼睛。她们还说,水潭底下藏有宝贝呢!」乐明珠眉飞色舞地说道:「我们一起去寻宝好不好?」
乐明珠犹豫了一下,「你会吗?」
乐明珠叹了口气,接着又高兴起来。「就算不寻宝也很有意思啊。这么漂亮的山,我从来都没爬过呢。」
乐明珠喜孜孜道:「那当然喽。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小师姐也是很厉害的呢。」
「好啊好啊!」乐明珠拍手道:「记得带点吃的!要好吃的!白夷人的鱼干最好吃了,记得多带一点!」
「我怎么能带?」乐明珠理直气壮地说道:「被人看到,会以为我是个好吃鬼,那多没面子!」
「就是一面镜子。」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我胆子有那么肥吗?」
武二郎拧起眉头,「什么镜子让云氏这么上心?」
「啧!我当是什么呢。那破玩意儿。」武二郎一脸的不屑。
「听说过四大假吗?珊瑚铁、澄心棠、玄秘贝、灵飞镜——全都是坑人的。嘿嘿,这种骗小孩的东西,云氏居然也会上套。」
「废话。一件东西传了好几千年,说什么上古秘宝,从来没见谁用过。不是假的难道还是真的?这云氏什么眼光,浪得虚名嘛,哈哈哈哈。」
武二郎鼻孔重重哼了一声,「拿二爷开心呢?」
「什么牛眼,二爷这是虎目!」武二郎嚷了一声,接着压低声音:「要二爷出手没问题,丝凋再让二爷拿几匹。」
「得了吧。二爷这叫不见兔子不撒鹰,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你小子懂个什么?」
「瞎扯什么呢……」武二郎嘴里骂着,脸上却是眉开眼笑,哪儿有半点发怒的样子。
脸皮真厚的不只武二郎一个,朱老头比起武二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一进院子就钻进厨房,不管生的熟的,捞着就是一通猛吃,让一边的阿夕直皱眉头。
阿夕翻了个白眼,「蜘蛛你要不要吃?」
阿夕这声「阿普」叫得朱老头浑身舒坦,他一把抢过来,老实不客气地塞到嘴里,一口下去就咬掉半边,含含糊糊说道:「还有没有?」
朱老头低头一看,嘴巴顿时张得老大。
「呃……」朱老头一手叉住喉咙。
天龙是娱蚣的俗称,可没事谁会养娱蚣当宠物?朱老头那口面饼早已吞了下去,这会儿他还像噎住一样张大嘴,扛嗝一样发出声音:「呃?」
程宗扬搞定武二,过来正看到这一幕。朱老头一脸呆相,嘴巴大张着,旁边阿夕委屈得泫然欲滴。
朱老头一手哆哆嗦嗦地指着阿夕,「她……她……」
「我……我……」
「快……快……」
「呃、呃!」朱老头一边打嗝,一边挣扎着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快……快把它弄出来!」
「毒……毒……」朱老头急得直顿足。
朱老头鼻涕都出来了,阿夕却笑得像只小狐狸。
程宗扬也瞧出朱老头受了这丫头的捉弄,笑道:「连娱蚣都敢吃。朱老头,你可真强啊。」朱老头不停打着嗝儿,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边阿夕握住腰间小刀的刀柄:「还有一个办法!把你的肚子剖开,让它爬出来!」
阿夕拍手笑道:「活该上让你吃蝎子!」
「吓唬他啦。」阿夕甩着手里的娱蚣笑道:「本来就是半条,我留着玩的。谁让他吃得太快,连看都不看。」
程宗扬心里微微一动,想起西门庆在酒席间说的观女之术。
程宗扬正出神间,阿夕手里的半截娱蚣忽然弯曲过来,狠狠咬在她白嫩的指尖上。
程宗扬抹去血迹:「你没事吧。」
月明如镜,夜色下的山峰如同一个长发委地的女子,静谧而又安详。危机四伏的湖沼和险峻的山峰,使白夷成为南蛮最安全的地方,事实上白夷族在此安居之后,就再没有被强敌侵入过。
「你一点轻身功夫都没学过?」
「哼!」乐明珠皱起鼻子,「你骗人。」
「比爬山你已经赢了,怎么还不高兴?」
「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所有功夫里,就轻身功夫最好吧?」
程宗扬在一块石头上坐下,解开衣襟,感受着清凉的夜风。他望着峰下星罗棋布的湖沼,随口道:「你学艺有多少时间了?」
程宗扬点了点头,「用了六年时间练到第一级。」
那你潘师姐是什么时候开始学的?」
「不会是十二岁才开始练吧?」
程宗扬笑着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说道:「但你听过四大力场没有?」乐明珠摇了摇头。
程宗扬点了点头。牛顿武学功夫怎么样,他不太清楚,但厉害是一定的。
支配物体的能量称为力——程宗扬还记得高中物理书中对力的定义。
目睹过卓云君和蔺采泉所施展的法术之后,程宗扬一直在猜测——从掌中变化出水、火种种异相,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
如果说武技近似于搏击,那么法术更类似于魔术。擅长法术的术者们从一个自己还无法理解的角度,窥测到物质的本源,获得操纵物质的力量。而符藤和咒语,换个角度来想,自己在以前世界使用的磁卡难道不像符录?语音识别与声控程式在这个世界看来,不像咒语吗?
乐明珠偏着头想了一会儿,「什么乱七八糟的……喂,我问的是你有没有学过轻身功夫,跟这些有什么关系?」
「我才不信呢!」
程宗扬说着跳起来,抓住悬崖上一条青藤,手脚并用地攀了上去。很难衡量自己身体的变化,如果勉强要比,目前自己的身体状况柑当于运动健将的水准。
乐明珠一手挽住藤条,轻轻一扯身子便升了起来。程宗扬虽然说的嘴响,但有没有受过训练,差距还是很明显的。乐明珠的修为比程宗扬高得有限,但身法的轻盈迅捷比他可强得太多了。
山顶丛生着各种花草,浅浅没过双膝。翠绿的草叶随风偃伏,月光下,一朵不知名的蓝色花盏被吹得扬起,几片紫蓝色的花办飘舞着,将细细的花茎拉得笔直。忽然花蒂一轻,花办从枝上飞扬起来,伴随着星光一样微闪的花粉飘荡着,从乐明珠耳边飞过,落到崖下。
程宗扬爬上来,长长呼了口气。在他眼前是一道形如鼻梁的山岩。两侧各有一座水潭,在月光下散发出碧绿的幽光。
山顶覆盖着一层泥土,只有那道鼻梁有岩石裸露出来,白色的表面有风化的痕迹,看不出是否曾经加工过。
程宗扬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乐明珠已经脱掉鞋子跳到水潭边,将赤裸的双足浸在水中,兴高采烈地叫道:「好凉!」
少女白嫩的纤足犹如一对晶莹的玉璧沉在水底,散发着月光般柔润的光泽,美得让人不敢多看。
「我又不会潜水。不过洗脚也很好啊。我回去可以跟小师弟小师妹说,他们师姐曾经在一个放满宝贝的水潭里洗脚。脚下面就是宝藏,一动就哗哗的响,嘻嘻。」
「那有什么!潘师姐每次回山,都说她见过什么什么好玩的,我知道好多都是她逗我玩的,可我还是喜欢听啊。」
这几天扮新娘实在把乐明珠闷坏了。她兴致勃勃地玩了会儿水,忽然想了起来,拍着手道:「鱼干呢!鱼干呢?」
听到乐明珠吟诗,程宗扬心里一动。段强说过,众多穿越者都爱用诗词这一招来骗吃骗暍。自己好歹也上过几天学,应景的诗词多少也记得几首吧。
程宗扬起身,朗声吟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
程宗扬泄了气,「你也听过水调歌头啊?」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酒斟时,须满十分。浮名未利,虚苦劳神。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满抱文章,开口谁亲。且陶陶,乐尽天真。不如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至于她没听过的……总不能拿「腾腾杀气满全球,力不如人肯且休?」、「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来煞风景吧?
乐明珠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幽香,没有脂粉的香腻,而是混合着药香的少女芬芳气息,闻着令人心清气净。
程宗扬诧异地抬起头,「有吗?」
程宗扬怔了一会儿。段强可以作证,自己并不是乐明珠说的那样子。以前的自己很开朗,也很阳光。那时自己虽然很累,但有工作,有令人羡慕的女朋友,还有一个蜗牛的家。
同样是穿越,段强欣喜若狂,自己却一片茫然。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自己所能做的只有被动地接受。程宗扬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从战场到五原,再从五原到南荒,自己只是随波逐流,每一分努力,都仅仅是为了求生。
程宗扬道:「想起从前的一些事。」
程宗扬笑道:「算不上好玩。」
程宗扬忽然停了下来,一种莫名的灼热痛楚,让他停下来看看周遭。
「喂!」乐明珠用手肘捅了他一下。
那个黑影越来越近,它有着两只极长的羽翼,黑色的羽毛在月光下散发出金属般的紫蓝色。羽翼间是一个人形怪物,他目光枭狠而阴沉,眼窝中闪动着非人的光泽。
鸦形怪物径直飞到崖上,松开利爪,将那具女体往地上一丢,然后两翼收敛起来,落在一块岩石上。
在他脚下,那女子软绵绵伏在地上,昏迷般一动不动。她身材娇小,发髻散乱开来,遮住了面孔。她衣袖被撕破半边,裸露的手臂上沾满血迹,似乎受了重伤。在她身上,那条鹅黄的筒裙染上血污,却十分眼熟。乐明珠探头去看,却被程宗扬紧紧拽庄。
背对着他们的鸦人身体未动,头颈却整个旋转过来,恶狠狠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鸦人瞳孔是深褐色的,冰冷的目光阴森可怖,完全没有人类的神情。他盯了片刻,然后慢慢将目光栘开,落在脚下的女体上,勾着头,像一只巨大的乌鸦审视着自己的猎物。
鸦人弯长的鸟颈耸动着,尖长的鸟喙一开一合,发出「嘎嘎」的怪笑声,像铁器磨擦一样刺耳。
鸦人充满恶意地拨弄着地上的女体,然后一爪踏住阿夕胸口,一爪抓住她的脖颈,将她头颅推得抬起。
「叮铃……」
「妖怪!住手!」
娇叱声中,乐明珠纤手扬起,一道银光脱手飞出,闪电般掠向鸦人后背。鸦人折叠在背后的铁翅扬起,挡住那道银光。
几片黑色的羽毛飘落在地,鸦人翅尖被刀锋斩去半截。他扭过颈子,深褐色的瞳孔一张,然后迅速缩小,锁住石梁上的少女。
程宗扬很想在这丫头屁股上踢一脚。这么冒失地出手也就罢了,出手之后不尽快打倒敌人,喊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乐明珠这才意识到危险,她手忙脚乱地把手伸进袖里,把行医用的银匕、银勺、银针……都丢出来。那些银制的器具制作精巧,月光下亮晶晶十分醒目,不过效果却不怎么样。
「快来!」乐明珠回头去看,只见石梁下人迹杏然,那男人早不知溜到哪儿了。
鸦人尖瘦的手指从翅膀中探出,几乎抓到乐明珠的衣角。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波动,鸦人指尖一触,乐明珠的身影蓦然消失。再出现时,那少女已经飞到碧潭上空,她手中握着一柄短剑,发髻上多了一顶朱红色的头冠,压在那圈白绒绒的狐毛上。
乐明珠使出师门的法器,没想到蛮荒一个怪物也认得,不禁多了几分得意:「不错!我就是光明观堂的弟子乐明珠!妖怪!还不投降!」
乐明珠已经变了脸色,当那鸦人转动竹筒,露出竹筒上黑色的「魔」字时,乐明珠脱口叫道:「黑魔海!」
鸦人尖声笑道:「黑魔海的黑鸦使者!光明观堂的小贱人!一顶朱狐冠救不了你!嘎嘎……本使手下正缺一名侍寝的贱奴!」
鸦人黑色的长喙张开,恨声道:「待我擒下你这贱人,看你还嘴硬!」
乐明珠剑法招数精妙,显然经过名师传授,但变招时动作不免生硬,显露出临敌经验不足的缺陷。那鸦人徒手进击,只凭一双翅翼与乐明珠的短剑相抗。
十余招一过,乐明珠剑法渐渐顺畅起来,几次都险些刺中鸦人的手臂。她还是第一次和敌人交手,这会儿占了上风,虽然紧张,也不由得心花怒放,剑势越逼越紧。
乐明珠短剑一旋,逼开鸦人袭来的手掌,然后挑向鸦人的双目。忽然腿上一疼,仿佛被铁箍扣住,接着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意。
小丫头痛得眼泪险些都下来了,这时她已经追着鸦人到了碧潭边缘,身形一晃,不由乱了手脚。
鸦人怪笑着突然收起双翼向下俯冲,乐明珠猝不及防,半身浸入水中,一连呛了几口水。接着鸦人又飞了起来,将乐明珠往地上一丢。
鸦人瞄了乐明珠一眼,然后扭头看着阿夕。
鸦人细长而鲜红的舌头在坚硬的鸟喙间滑动着,流下浓腥的唾液。接着他怪笑道:「待本使享用过这个花苗奴婢,再来收用你这小贱人!光明观堂……哈哈哈哈!」
鸦人「嘎」的尖叫一声,黑色的羽毛猛然炸起,脚爪狠狠踏在阿夕胸口,踉舱着向俊退去。
鸦人的鸟喙大张着,鲜红的舌头抖动几下,然后无力地垂在一边,瞳孔中的光亮迅速消失。
程宗扬上下看了一遍,确定她没有大碍才放下心来,安慰道:「没事了,不要哭了。」
程宗扬无奈地说道:「我又不会飞。如果被他发现,那家伙就不会把你扔下来,说不定会直接扔到悬崖下面。」
小心哄了半天,乐明珠才收起眼泪。她小心地避开,不敢看鸦人失去头颅的尸体,一手紧紧攥住程宗扬的衣角。
「黑魔海……这是什么地方?」
「大英雄?」自从猜测此前有人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程宗扬就对大英雄这个词特别敏感。
「岳鹏举?」程宗扬已经有八分把握,猜测这位声名赫赫,连王哲也为之心折的大英雄也是个穿越者。日出东方,唯我不败……这位穿越者跟自己还是同时代的人呢。
乐明珠白了他一眼。「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呢。」
「被岳帅击败,黑魔海的余孽就在大陆上消失了,一直都没有出现过。喂,你小心!他们最喜欢用毒!」
这黑鸦信使千里迢迢来到南荒深处,却带了张白纸?两个人反覆看了几遍,也摸不出头绪,只好放在一边。
阿夕双眼紧闭,身上的血迹令人触目惊心。两人都皱起眉头,他们这会儿在山顶,想攀着藤蔓把一个伤者背下去,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程宗扬道:「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叫人。一乐明珠刚答应,话没出口就变了主意,「我去!」
乐明珠抹了抹衣服上的水,转身朝崖边奔去。
乐明珠指了指发髻上的狐毛,「在这里!」说着下了山峰。
程宗扬拣起一根鸦人的羽毛。黑色的羽毛仿佛剃须刀片,微微闪动着紫蓝色的光泽,又利又硬。中空的羽管很长,拿来做鹅毛笔大概能用几十年。
「阿夕?」程宗扬试探着唤道。
花苗少女迈着略显僵硬的步伐,走到水潭边,然后跪了下来,捧起水洗去面颊上的血迹。破碎的衣衫失去支撑,从她肩头滑落,露出少女雪白的颈肩。
她慢慢站起身来,那条鹅黄筒裙从她细软的腰肢滑下,掉在脚边。
就在程宗扬眼前,那个被鸦人袭击的花苗少女一点一点洗去身上的血迹,将洁白的胴体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她抬起眼睛,柔软的小手贴在乳上,慢慢揉搓,然后两指捻住乳头,嘴角露出一丝甜媚的笑容。
【第六集】第八章:银铃
这种滚烫的感觉程宗扬并不是第一次遇到,就是这种痛感,使程宗扬发现了月光下飞来的鸦人。这一刻,程宗扬终于能够确定,自己当时感应到的不是来自黑魔海的黑鸦使者,而是它爪中的花苗少女。阿夕。
她一直走到程宗扬身前,然后跪下来,张开小嘴,含住那根沾过血的手指,轻轻舔舐起来。
阿夕还没有完全发育的身体洁白无瑕,程宗扬发现,她身上竟然没有任何伤痕。
「哦……」程宗扬发出一声喘息。
月光下,花苗少女赤裸的肉体纯洁得仿佛透明。和阿葭相比,阿夕的身体更加娇柔纤巧,她的乳房和臀部还没有完全发育,两团小小的乳房并在胸前,圆润可爱。随着她的吞吐,光滑的圆乳在自己腿上轻轻磨擦,湿凉而又光滑。
良久,阿夕吐出阳具,扬起脸,低喘道:「主人的味道真好吃……」说着一串黏滑的唾液从唇角滑落,淌在她白嫩的胸乳上。
阿夕站起来,拉起程宗扬的手掌,放在自己腿间,然后挺起下体,在程宗扬手上轻轻磨擦着。在她白生生的大腿间,那张小巧的玉户分外柔嫩,宛如含苞未放的花蕾一样鲜美娇柔。
程宗扬还没过二十五岁生日,正处于男人性欲最旺盛的年龄。穿越之后,他发现自己无论是性欲还是性能力,都比以前增强了许多,有时一晚与凝羽交合两次还意犹未尽。但凝羽受伤后,程宗扬一直在她身边守着。乐明珠那句「禁行房事」,算是把他害惨了。
花苗少女柔声说着,将滑嫩的阴户放在程宗扬手上,软腻的穴口压在他的指尖上,慢慢套了进去。
肩头碰到一枝不知名的花朵,鲜红的花办飘落下来,一片片洒在阿夕雪白的胴体上。花苗少女玉体横陈,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那双小巧的鸽乳并在胸前,粉嫩的乳头向上翘起。当程宗扬捻住她的乳头轻轻揉搓,阿夕的脸颊渐渐泛起潮红,鼻息也变得粗重。
「好舒服……」阿夕声音颤抖地呢哝道。
阿夕星眸迷离地看着他,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出乎程宗扬的意料,把他指尖轻轻探入阿夕穴内,发现她下体早已经春潮涌动,露湿花心。
阿夕身体娇嫩得让程宗扬禁不住有种犯罪感。她仰身躺在草丛间,娇小的身体仿佛一枚光洁的玉坠。她雪白的双腿分开,裸露出少女的禁地。还没有完全成熟的性器又白又嫩,软软夹住程宗扬的手指,在他指上微微滑动。
「有一点痛,但不用怕。」程宗扬安慰道。
阿夕娇小的阴户鼓起,柔嫩的阴唇圆张着,被鼓胀的龟头塞满,阴唇被撑成一条细细的红线。穴口紧紧箍住龟头,就像一张柔腻的小嘴紧含着阳具。
程宗扬发现,自己遇到了生命中最大胆、最奔放的——处女。身下的娇娃丝毫没有处女的羞涩和娇弱,她敞开双腿,用光洁的玉户套住龟头,主动挺起蜜穴向上套程宗扬能清楚感受到她穴中那层柔韧的薄膜被自己龟头顶得变形。阿夕清亮的眼睛大睁着,唇角带着娇媚的笑容,下体竭力一挺。肉棒猛然没入半截,紧紧插在少女小巧的性器中。一股殷红的鲜血从少女嫩穴中淌出,染红了她白美的下体。
阿夕肌肤冰凉,体内却一片火热。她未经人事的蜜穴又紧又密,阳具仿佛塞在一个柔软的肉套中,被娇嫩的肉腔紧紧包裹着。随着她的挺动,温润的蜜汁混着鲜红的血迹从她穴内涌出,涂抹在火热的肉棒上。
一双雪白的纤足翘在程宗扬肩头,花苗少女脚踝上的银铃,随着身体的挺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当自己在阿夕炽热的蜜穴内喷射时,花苗少女用蜜穴吞下肉棒,然后停了下来,眉开眼笑地望着他。
阿夕转过身,双膝跪地,将白嫩的臀部高高翘起。和别的花苗女子一样,阿夕臀后也有一道透明的蝎甲,丁字形没入臀沟,只是更加软嫩。她股间那朵玉苞刚被阳具肆虐过,被干得微微分开,沾满落红。
程宗扬刚刚射过精的阳具立刻重新勃起,甚至比第一次更坚硬。他握住少女的腰肢,对着她刚刚破体的嫩穴耸身挺入。
随着程宗扬的挺动,身下那具娇嫩的女体开始扭动起来,就像那晚万舞的舞姿一样,越来越热烈奔放。
程宗扬欲火愈发旺盛,他按住阿夕的雪臀,用力抽送。阿夕跪伏着,雪白的胴体向右侧弯转过来,细白的腰身弯成一道玉白的弧线。那张雪嫩的美臀被阳具撑得分开,小巧的玉户仿佛整个被程宗扬粗大的肉棒干到体内,只看到一根肉棒插在她臀间的雪肉中。
阿夕白生生的肉体躺在青草红花间,眼睛亮晶晶,闪动着明亮的光泽。
阿夕就那样静静看着他,忽然眼波颤动了一下,目光变得陌生起来。
程宗扬认真看着她,没有回答。
「你是谁?」忽然她玉白指尖仿佛被一根看不到的细针刺破,涌出一滴鲜血。
「阿夕!」苏荔的声音在峰下响起。
乌鸦本来就晦气,半夜三更撞见这么大一只,难怪武二爷心里不爽。
阿夕清醒过来,她似乎忘了刚才与程宗扬发生的事,披着破碎的衣衫,光着脚坐在草地上,小声道:「我没有受伤……是阿伶姐……一「晚上我和阿伶姐一起出来……那只怪鸟突然来袭击我们。阿伶姐被他抓死了……」
苏荔声音变得严厉起来,阿夕小声争辩几句,然后哭了出来:「阿葭姐姐也死了……都是我……」
乐明珠跑前跑后,却不知道该帮什么忙。阿夕没有受伤,让小丫头着实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受伤走不动了呢。」
程宗扬越发觉得不妥。阿夕丝毫没有提到方才的事,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她为什么要隐瞒?难道她装作受伤,就是为了和自己在一起?
「你还痛吗?」程宗扬微笑着说:「我没想到你还是处女工苏荔愕然看了看程宗扬,又看了看阿夕。武二郎「哈」了一声,一手指着程宗扬:「你小子!」
阿夕神情顿了一下,然后娇羞地垂下头,脸慢慢红了起来。
「族长……」程宗扬讪讪道。
云氏商会的店铺内,云苍峰、程宗扬、苏荔、祁远、武二郎聚在一处。
「这是他随身带的。」程宗扬拿出那张空白的丰皮纸。
程宗扬翻看着空白的丰皮纸:「上面的字迹没有显现,是不是说信还没有送到地方?」
猛然闾,程宗扬想起自己背包里也有一张白纸。那是王哲交给自己的锦囊,被香蔻儿打开过,上面也是空无一字。
按照乐明珠的说法,黑魔海被岳帅重创后,几乎在大陆绝迹。此刻黑魔海的信使突然在南荒出现,本身就是一桩不寻常的事情。何况他还带了一封秘法书写的信笺。
程宗扬与武二郎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鬼王峒!」
程宗扬提醒道:「别忘了,鬼王峒的使者说过要到白夷族来。你猜,这家伙会不会是在这里和鬼王峒的使者见面?」
程宗扬盘算了一下,「这么说,鬼王峒的势力还没有伸到白夷来?」
白夷族并没有什么出色的武士,但地势险要,再有武二这样的强人援手,胜算至少多了三成。
苏荔挑起眉枪,「还未一战,便要投降?」
苏荔皱眉道:「这些白夷人好生天真,平安岂是能用钱买来的?」
程宗扬也站了起来。「我和老哥一起去。」
易彪穿着黑色的紧身衣,戴着麂皮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那个年轻的术士易勇立在旁边,两人都已经准备停当。
草图上,白夷族长的住处是一片半圆形的建筑,依山崖而建。外围是奴仆和守卫住处,临近山崖的圆形中心,是族长的主室。图上大大小小的房屋足有数百间之多,但不像五原城那些建筑一样对称,显得有些散乱。
易彪道:「这道山崖足有上百丈高,从下面矢石都打不到,而且山势极险,没有人能登上来。」
程宗扬松了口气,那个位置虽然临近悬崖,但避开了族长所在的宫殿,周围也没有多少建筑,确实足下手的好地方。
白夷族长的宫殿是一组不规则的建筑群,只在外围设了一道高墙作为屏障。
相应的守卫也不是很严密。
远处传来大门开启的声音,有人接了云苍峰等人进去,不多时又归于平静。武二郎贴在壁上听了片刻,然后拉住程宗扬的手臂,轻轻一跃便越过高墙。落地时,他往横里滑了尺许,脚下没有发出丝毫响动。
武二郎一哂,正要开口,耳边忽然傅来一声压低的叫声。
武二郎打量了一眼,然后攀着墙缝,狸猫般从那个只有他脑袋大的窗口钻了进去。
屋里传来几声低笑,模模糊糊似乎有人说话,忽然安静下来。
片刻后,武二郎铁青着脸从窗口钻出来,一言不发地抬腿便走。程宗扬追上去问道:「伤人了吗?」
众人一愕,然后捧着肚子,险些大笑起来。程宗扬憋着笑道:「好看吧?」
道路渐渐荒僻,两旁丛生着杂草灌木,草间不时有虫鸣响起。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四人连忙屏住呼吸,悄悄躲进灌丛。
四个人屏住呼吸,都是一脸晦气。
另一名守卫站在他身后,低声笑道:「自然也是歇了……」
「有五天的时间呢……」
旁边的武二郎脸都绿了,牙齿「格」的咬紧。
片刻后,两人唇舌分开,笑着走开。武二郎死死咬着牙关,等两人走远,才「呃」的一声,呕吐起来。
「这有什么?」程宗扬笑道:「有个地方,整个军团都是这样的同性恋,打起仗来拼命得很。老易,你说呢?」
「嘘!」程宗扬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向前方。
月光下,一片平整的广场出现在眼前。整座广场都是用白色的石英岩铺成,散发出水一样的光泽。广场中央,是一个明镜般的祭坛,坛上用朴拙的刀法雕刻着花纹,中央是一只白兔的图案。
「白夷这算好的了。」程宗扬一边观察着祭坛,一边道:「南荒种族多半都是半人半兽的怪物,也就白夷和花苗的男人还有点人样。不管怎么说,白夷的男人长得可真是俊美,比二爷的尊容可强多了。二爷就是愿意献身,也不一定有人敢要。」
祭坛上那白兔的两眼是用红宝石镶成,光芒隐隐流动,似乎正看着他们。
那个年轻的术士取出水囊,往掌心倒了少许。他摊开手,不规则的水迹立刻悬浮起来,在掌心寸许的高处凝成一粒小小的水球,微微转动。
程宗扬探过头瞧了瞧,讶道:「这里面能看到镜子么?」
易勇露出炽热的目光:「我影月宗水镜之术就是模拟灵飞镜而来,因为年代久远,法术多有失传。宗门历代宗主都希望能找到此镜,修补法术中的不足。今日终于能得偿师门夙愿……嘿!」
白夷人用来祭柜神明和祖先的祭坛高及齐腰,表面呈圆形,直径超过一个人的身长,用纯白色的石英石雕成。
易彪翻腕拔出一柄牛耳尖刀,刀尖插进岩石雕刻的缝隙,小心撬动。最后摇了摇头,「是一整块。」
「小子,真让你蒙上了。」武二郎拍了拍祭坛,「底下是空的。」
祭坛位于悬崖一个凸出的平台上,面前便是深渊。可以想像,白夷人在祭坛上燃起祭祀的火焰,数十里外都能看到火光。
易彪递过尖刀,程宗扬接过来,入手一沉,显然这把匕首不像看上去那样平常。
「好像有东西。」程宗扬放下刀,两手拇指试探着伸进凹洞,往下一按。
「干!」程宗扬心知要糟,不等他做出反应,一股强大的力量涌来,他身不由己地坠入洞穴中。
一只大手用力抓住程宗扬脚踝,身体的坠势猛然一顿。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二爷消消气。就算掉下去,也是我在下面。喂,谁把上面盖住了?」
「二爷,这可是白夷族的地盘,你这兔字少说点。免得惹急了这里的兔儿爷们,咬死你。」
程宗扬头下脚上,睁大眼睛,依稀看到一丝波光。
武二郎手一松,程宗扬往下滑了半尺,随即一翻身站了起来。
原来这洞穴只有两丈多深,武二郎出手时,程宗扬已经接近洞底。那些波光不是水迹,而是一层细碎的云母。站在洞底,能听到四周涌动的风声,与他们穿越大山的溶洞一样,这洞穴周围也不知有多少岔道。
过了半晌,头顶仍没有任何动静,武二郎恼道:「那两个家伙在做什么?你这笨蛋都能打开,他们两个加起来比你还笨?」
武二郎攀住岩壁的凸起,壁虎一样游了上去,但离洞顶还有数尺的地方,岩壁变得光滑如镜,丝毫没有借力的地方。武二郎试了半晌,也没找到出路,只好又跳了下程宗扬踢了踢脚下的云母粉,然后蹲下来,抓了一把,慢慢撒下。
程宗扬拍了拍手:「右边风最大,多半离出口最近。二爷,要不要试试?」
在他面前,是一片空旷的黑暗,两人似乎已经从洞中走到悬崖边缘,却看不到丝毫星光。
寂静中,「嘀」的一声轻响,武二郎旋风般转过身来。
「那是什么?」
「我是说在上面。」
「格!格!格!」武二郎攀到柱顶,伸出铁掌将丛生的石笋尽数掰碎,然后从中取出一个散发着微光的物体。
那是一个长方形的物体,表面光滑异常,摸上去就像一柄被人精心打磨过的玉圭。在它背面,依稀雕刻着花纹。
武二郎一把抢过来,对着它龇牙裂嘴照丫半天,也没照出个影来。
这会儿不是研究灵飞镜奥秘的时候,程宗扬把镜子收进背包。「二爷,镜子到手,咱们该想办法回去了。」
钢刀仿佛被巨锤击中,向后弹去,重重打在程宗扬胸口。程宗扬咬紧牙关,强忍着吐血的冲动,一刀劈出。
程宗扬努力瞪大眼睛,隐约看出那黑影的轮廓:没有羽毛的肉翼像扇子一样张开,翼端的爪子又尖又细。那是一只巨大的蝙蝠,它生着狐狸一样的头颅,吻部凸出,两对獠牙白森森闪着寒光:它两耳极长,一边飞一边不停的转动,灵巧之极。
程宗扬迭逢险情,武二郎却好整以暇地抱着肩,靠在石柱上,一边懒洋洋说道:「快着点,二爷可不耐烦等人。」
渐渐的,程宗扬发现,那鳊蝠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上的背包。那蝙蝠的尖爪几次抓到背带,似乎想把背包抢走。
程宗扬一把拽下背包,朝地上一扔,紧接着一脚踩住,一边朝着背包所在的位置,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一刀劈出。
程宗扬握住刀柄,手指微微发颤。那鳊蝠几乎是自己扑过来,撞向刀锋。自己漫无目标的一刀,正劈中它的颈侧。蝙蝠栽倒在地,深灰色的肉翼扭动几下,不再动作。
程宗扬余悸未消地直起腰,想骂几句也没有了力气。
「程小哥猜的不错。」云苍峰有些疲惫说道:「白夷族长起初不愿吐露,老夫反覆劝喻,才承认确有此事。鬼王峒月前向他们勒索大量财物,声称会派使者来取。」
良久,云苍峰道:「白夷族这条商路,老夫走了数十年,与白夷族长相知颇深。白夷人文弱有余,勇武不足,但这位白夷族长颇有见识,断不会轻易投靠鬼王峒。」
云苍峰半是叹息,半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们云氏就是个小小的商人,走南荒只为了赚点辛苦钱。南荒诸族的争斗,我们云氏管不了也没法管……」
云苍峰无可无不可地说道:「生意总会有的。」
云苍峰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慢慢道:「花苗不是已经承认鬼巫王足主人了吗?」
祁远瞪大眼睛,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是的。她有一种神秘的法术,可以让人短暂的失去知觉。她是个好心的姑娘,答应帮助我们花苗人。」
「鬼巫王是个可怕的敌人,我们不想给朋友带来危险。但现在,白夷人也面临着同样的敌人,而我们又失去了进入鬼王峒的资格。」花苗人的两个伴娘,阿葭身死,阿夕又失身于程宗扬,不可能再找出两个替代的处女,这使得苏荔改变了主意,「我们想与白夷人联手,一起对付我们共同的敌人。」
云苍峰道:「从熊耳铺到白夷有十多天的路程,咱们抄了近路,只用了一半时间,鬼王峒的人比咱们早走两日,快则明日,慢则三日就能赶到。」
云苍峰慢慢啜着茶,良久道:「我们云氏只有十几个人。」
云苍峰耸然动容。
看到程宗扬身上的血痕,众人都是一惊,连忙围拢过来。武二郎却一眼看到苏荔腕上的血迹,腾地跳了过来,吼道:「怎么了!」
程宗扬从肩到腿大大小小遍布着十几道伤痕,虽然不深,但伤口隐隐发黑,脸色却出奇的苍白。
程宗扬有气无力地伸出手,狠狠朝武二郎比个中指。两人在洞里摸索多时,最后不知从哪个洞口钻出来,发现正在悬崖中间。武二郎费尽力气攀到崖顶,找到易彪和易勇,又系上绳索将程宗扬接上来,一直折腾到天亮。
程宗扬从背包中取出那面方镜,勉强笑道:「幸不辱命。」
程宗扬闭上眼,嘟囔道:「我困了,让我睡一会儿。」
「你是谁?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从哪里来?我真的还记得吗?
在自己的意识里,来到这个世界的种种经历,都仿佛一场终究要醒来的梦。下一瞬间,自己睁开眼睛,就会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
一只柔软的手掌放在他胸口,在那里温柔地按摩着。接着那张白净的脸庞栘来,轻轻贴在他胸口,感受着他的心跳。
「我会去的。」
「上次买的那套内衣,我还没有穿过,到时候你带来……」
「这个世界的生活太没意思了。」段强大声说:「宗扬!我要跟你一起去上海!」
「来,玩个游戏,如果给你一个穿越的机会,只限你带三样东西,你会带什么?」
段强随手翻开一页,「水泥:将石灰和黏土按三比一的比例混合,加水至百分之四十,入窑烧干,磨碎即可。简单吧。白痴都能学会。」
无法抑制的回忆在脑海中疯狂地蔓延着。
「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
段强在我旁边的座椅上,对那个他看顺眼的空姐大献殷勤,同时邀请她一起穿越:我前面两个白头发的夫妻还在小声地拌着嘴:快餐桌上,暍剩的半杯咖啡折射出阳光的影子:那口运动背包还放在手边。
一个声音沉声问道:做一个庸庸碌禄的小职员,你真的甘心吗?
穿越?拜托,我又不是段强。
总之,我是个普普通通的现代人,平凡中有一点特别,所以特别平凡的现代人。
穿越这个词,对我来说太奢侈了。
都是幻觉!吓不倒我的!
一切的原点,回到那道闪电。无论紫玫,还是段强:无论开除自己的公司,还是那个未曾谋面的职位:无论那间来不及付清款项的预售屋,还是那架遭遇乱流的航班……所有的一切,都随着那道闪电消失了。
犹如潘朵拉的盒子,一个令人目眩的世界飞舞而出。
自己熟悉的世界,只留在记忆中。唯有回顾,却永远无法回头。
那么,我还要做一个小职员吗?
「你说什么?」一个悦耳的声音道:「什么小职员?」
「喂,你都睡了一整天了,还不起来?一程宗扬动了一下,发现身上的伤口已经被洁白的布条裹住,伤处传来阵阵清凉的感觉。
看到程宗扬意外的目光,乐明珠得意地转了个圈子:「好不好看啊?」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太长了。」乐明珠像是遇到知音一样,开心地提起裙子,露出雪藕似的小腿,「到这里好不好?」
「这里?」
「还要再高。」
程宗扬举手一比,「到这里最合适。」
程宗扬遗憾地摇摇头,他比的位置在臀部以下十公分,作为迷你裙的标准长度是足够了,但对于这个世界的女子来说,这样的长度与赤裸无异。
程宗扬笑着摇摇头:「大概是说胡话吧。这会儿是什么时候了?」
说着她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给一切镀上一层淡淡的金粉色。
门外传来一声苍老的咳声,接着云苍峰推门进来,后面跟着易勇一个人。
程宗扬笑道:「乐姑娘妙手回春,我这会儿已经好了。有什么事,云老哥尽管开口的却是易勇,他恭敬地朝程宗扬施了一礼,然后道:「敢问程先生,这面镜子是从何处取来?」
「并非武先生弄坏,」易勇苦笑道:「而是在下不知道该怎么用。」
易勇拿出那面方镜,「鄙宗的开派祖师当日曾得到此镜,从中悟出水镜传讯之法。但此后灵飞镜便消失了,鄙宗历代宗主都无缘一睹。在下从程先生手中得到此镜,已是三生有幸。只是在下用尽术法,都未能让此镜显影。」说着露出惭愧的表情。
程宗扬道:「不会是件赝品吧?」
易勇失态地脱口而出,脸上不禁一红。「此镜绝非赝品。在下虽然不知道它如何使用,但它灵力的波动却清晰之极。若是仿品,绝不会有这样的神效。」
程宗扬随口道:「什么事?」
程宗扬松了口气。他一直担心乐明珠,让那丫头去搞刺杀,也太不靠谱了。现在苏荔改变主意,正面与鬼王峒的使者交锋,有他们相助未必会输,危险更小得多。
那个年轻的术士略微镇静了一些,接着说道:「此镜的灵力与我影月宗的水镜之术如出一辙,否则在下也不可能感知到此镜所在。因此此镜绝非赝品。」
易勇解说道:「鄙宗水镜之术分为五层,第一层是必须用同一处取来的水,配合灵砂,双方同时施法方能传讯。到了第二层,可随意取水,只需混入灵砂,便能传讯。第三层时,施术者只需一人,以灵砂取水,可在不同地方,同时生出两面水镜,彼此传讯。文师兄是我影月宗难得的英才,传讯之术已至巅峰,相隔数千里,传讯者仍清晰如晤。」
易勇道:「在下只到第三层,只勉强能传讯数息。不过,」他抬起头,「有灵飞镜的灵力辅助,在下可越阶到第四层。无论传讯的距离、时间,还是影像的清晰都远超平常。」
易勇取出水囊铜盆,「程先生想与何人传讯?」
「我想和谁传讯都可以吗?」
详细方位……程宗扬心里一动,说道:「五原城,白湖商馆,主楼第二层……」
「咦?」一个惊讶的声音从水镜中传来。
水镜的影像微微浮动着,映出一处卧房,一个妖艳的美妇卧在美人榻上,讶然看者自己。
讶然看了半晌,苏妲己忽然一笑。「原来是你在装神弄鬼……怎么包得粽子一样?霓龙丝呢?找到了吗?」
苏妲己美目光泽流转。「能寻来影月宗的替你传讯,想来过得不错,怎么会死得了?」
苏妲己嫣然一笑,「你的命可值不了一次水镜术。咦,这位影月宗的术者修为不低,莫非是影月宗的宗主?」
苏妲己故意抬起身,让那只赤裸的雪乳抖动着高高耸起。看见程宗扬色与神授的样子,那妖妇媚眼如丝笑道:「待你寻回霓龙丝,本夫人自然有赏呢……好了,水镜术最是耗神,有什么事快些说吧。」
苏妲己不以为意地说道:「那些奴隶死便死了。凝羽呢?」
苏妲己坐了起来。「南荒谁能伤她?你们遇到了什么人?」
苏妲己脸色顿变,她粉颊时阴时晴,良久寒声道:「寻到霓龙丝立刻回来。那些人你们不要招惹,切记,不要说出我的名头来。」她顿了顿,「如果被他们围上,你们就协手力拼,不要和他们多做交谈。」
水镜中的影像渐渐模糊,苏妲己道:「告诉你旁边那个年轻人,这次我就饶他一命,敢再来窥视,就让影月宗给他收尸吧。」
他心有余悸地说道:「好险……」
易勇抹了抹额上的汗水,「在下曾说过,鄙宗的水镜之术大有弊病。其中一桩就是鄙宗传讯时需要倾力而为,没有防护的余力,若对方心存恶意,趁鄙宗的术者施法斩破水镜,轻则受创,重则丧命。这位夫人好厉害,在下想收起法术,都被她强行压制。」
易勇精力耗费极大,他收起施法的铜盆和水囊,说道:「在下精力已竭,无力再与先生参详此镜。待明日再来讨教。」说着举手一揖。
易勇将灵飞镜轻轻一推,「此镜请先生收好。告辞。」
不过在这个时代,一般的铜镜都是圆形、方形,特别还有菱形。长方形的镜子还真是少见,程宗扬再看一眼,这镜子长宽的比例怎么这么眼熟……程宗扬猛地坐了起来,这镜子的长宽比例是十六比九——标准的显示尺寸!
突然间,他想起一个细微的声音——背包里传来的电子声。
程宗扬用发抖的手指按下遥控器的开关键,灵飞镜灰色的表面闪烁了几下,渐渐亮了起来。
他穿着一条又宽又长的黑袍,袍尾一直拖到地上。在他光秃秃的额头生着一对尖长的鬼角,皮肤又黑又干,仿佛鳄鱼的鳞片。他两手放在座椅的扶手上,两膝分开,胯下的长袍高高隆起一团,不住蠕动。在他的座椅旁,放着两鼎石制的香炉。炉中烟雾缭绕,弥漫了整个空间。
程宗扬喉头发干,他不知道灵飞镜照的是什么地方,但镜中这个生着鬼角的家伙,显然来自鬼王峒。
使者的黑袍蠕动了一下,然后向上拉起,露出袍下一截雪白的丝裙。
那条白裙质地华贵,在黑暗中散发着月亮一样的光辉,引入注目。那女子上身仍钻在黑袍里,双手伸到腰间,摸索着解开衣带,然后挽住裙腰,将长裙从腰间褪下。
鬼巫使者尖声大笑起来。程宗扬心里一动,镜中的画面随之旋转,映出另一幅一模一样的画面。原来在使者的座椅对面,放着一面巨大的镜子,从座椅上能清楚看到那女子白光光的臀部。
虽然看不到那女子的面孔,但裸露的下体肌肤皎洁生辉,显然是个艳光照人的美妇。她臀部形状浑圆,丰满的臀肉又肥又嫩,细滑的皮肤光洁如雪,光润的臀沟紧紧并在一起,往下是白美圆润的大腿,流露出成熟而艳丽的风情,令人一看就心神摇一条粗壮的黑手从画面边缘掠过,粗鲁地抓住那女子的丰臀。
一个身材魁伟的鬼王峒武士出现在镜面中,他腮旁肌肉咬紧,光亮的头皮有一道长长的伤疤,伤疤中伸出一支怪模怪样的鬼角。那武士抓住美妇白嫩的大屁股,粗鲁地朝两边分开。美妇光润的臀沟被扒得敞开,丰满的臀肉被扒得变形,臀沟下方,骄美的性器绽露出来,被拉扯成一个扁圆的菱形。红艳的阴唇肥嫩而饱满,充满了诱人飞的光泽。
鬼王峒武士毫不客气地把手伸进美妇柔艳的蜜穴,用粗砺的手指在里面粗鲁地掏弄。那蜜穴又红又嫩,脂玉般娇艳欲滴,随着武士手指的动作,柔嫩的蜜穴被揉弄成各种形状,柔腻之极。
「感受到巫神的气息了吗?」
程宗扬捧着那面奇妙的镜子: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这就像用一只掌上机看色情片,甚至还能听到声音……程宗扬把那只「镜子」侧过来!|干,侧面排列整齐的圆孔就是音孔!
镜面里又多了几名武士,他们一边玩弄女子的美臀,一边张大嘴巴,发出低哑的轰笑。接着一名武士张开手,施暴一样抽打着美妇的屁股。
使者慢慢抬起手,武士像被丝线牵着的木偶一样同时安静下来,口鼻中发出沉重使者抬脚一蹬,像踢一件垃圾一样,将那个为他口交的美妇踢了出来。
那美妇的钗子滑到一边,发丝微微散开。她低喘着抬起脸,然后展颜一笑。
樨夫人唇瓣湿湿的,红艳的唇角悬着一丝污浊浓白粘液。
一名鬼王峒的武士跨过来,拽住樨夫人的衣领,像剥香蕉一样将衣物从她玉体上剥了下来。衣襟束衣的金环进开,一颗黑色的大珠滚落下来,掉在美妇雪臀边。那珠子有荔枝大小,白天时看来不起眼,此时却绽放出绿荧荧的光芒,将她雪臀映得碧绿。
自己没有想到,前去赴宴的云苍峰和苏荔也没有想到,就在他们与白夷族长觥筹交错之际,鬼王峒的使者正在不远处享用着他妻子的肉体!
【第六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