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清羽记】第二十八集[河图实体] 仙侠武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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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记28

  【第二十八集】内容简介

  常平仓一烧,星月湖立刻化被动为主动,决意将夏用和的大军分批吃下。

  【第二十八集】第一章:宴无好宴

  晋国丞相王茂弘慢吞吞地看着文书,良久才交给谢太传,然后闭上眼睛,手掌摩挲着膝盖,似乎要昏睡过去。

  坐在他旁边的是仆射周伯仁。今日朝中重臣在相府议事,周伯仁却一坐下来就连呼上酒,还未开始议事已连饮数杯,这时拿着酒樽,醉醺醺睁开眼睛,讶然道:「我大晋朝廷如今可有物吗?」

  桓大司马满不在乎地说道:「宋军不过是借道而已,王侍中何必惊扰?」

  王文度又朝王茂弘一揖道:「王丞相!江州虽小,也是我大晋土地,岂可容宋军放肆?此事关乎朝廷体面,请丞相三思!」

  谢太传一览而过,随手把文书递给周仆射。周伯仁一下子没有接住,王文度抢过来,一看之下不禁大惊失色,「十万!」

  王文度拿的是宋国的国书。因为晋帝重病,无法上朝,政事都由丞相处置,因此朝中重臣一大早都聚在丞相府中。

  看到谢太传从容的样子,王文度暗自惭愧,自己气度终究还是有所不及。

  玄武湖之战,桓大司马虽然在王谢两家的压力下选择观望,但与萧道凌交情菲浅,闻言当即道:「萧侯手里哪里有兵?」

  「莫吵,莫吵。」王茂弘咳了一声,睁开眼睛。「少陵侯在宁州,以他的部曲,能守住大江便不错了。至于江州的匪寇便交给宋军去操心吧。」

  谢太传劝道:「由于江州匪患,百姓都已迁到宁州,如今少陵侯麾下并无兵丁,只有万余部曲。因此丞相已命幼度带北府兵前去,以保宁州无忧。晋宋两国向来交好,清除边境的匪寇未必是我大晋一家的事。况且宋国贾太师书中已经说过,清剿江州匪寇之后,江州城池房舍都由宋国重建,更不敢占我晋国尺寸土地。」

  谢太传这番话有几重意思,其一是只承认少陵侯手下是部曲,也就是依附于主人的家兵和私兵,而不是朝廷募集的正式军队。其二是北府兵的动向,说是保宁州无忧,实际是控制形势。第三层意思则是暗示毁掉江州城也在所不惜。

  震惊之余,王文度脱口道:「那伙匪寇究竟是何人?」

  说话的却是周仆射,他一口饮尽樽中美酒,然后呼了口气。「岳武穆,星月湖余孽。」

  程宗扬从浮凌江上岸,江畔已经有马车等候,车夫戴着斗笠,看起来有些面熟。

  已经过了申时,程记粮铺还未打烊,门前的水牌上标着每石四百铜铢的价格。

  程宗扬朝他作了个手势,让他继续谈生意,自己从侧门进院子。

  秦桧迎出来道:「原以为公子昨日就回来,却等到今日。」

  秦桧苦笑道:「正是没有说法,在下才觉得事态不妙。王少爷自家不慎烧着衣服,又被家仆泼上灯油才酿成大祸,此事香竹寺大门前几百人都看得清楚,王团练自然无法委过公子。但王少爷出事的由头却是公子身边的那位美婢,王团练明面上无法委过,暗中迁怒定是少不了的……」说着,秦桧住了口。

  「我私下找过王团练的管家打听,他言语中透露,王团练知道是少爷调戏公子的美婢才出事,在家里大发雷霆。」

  秦桧摇了摇头。「是朝公子发火。那管家说,为了一个奴婢酿成这等祸事,直接打杀了便是,公子如此护短,好不晓事。公子若不舍得杀就送到府中伺候少爷,事平了再还给公子。」

  秦桧从容道:「在下知道公子定是不肯的。昨日开市,我找牙人买了两名出色的婢女,公子明日赴宴,我便把人送去。」

  「息事宁人也未尝不可,王团练若是接了,往后两不招惹,拉他下水的事不用再提了。」

  程宗扬立刻站了起来,「在哪儿?出了什么事?」

  「来的是谁?」

  「程少校。」俞子元行过礼,笑道:「在下的易容术还过得去吧?」

  「来的就我一个,其余的都是从其他分社调来的兄弟。」俞子元笑道:「如今筠州生意好,换了筠州车马行的招牌来赚几个钱。」

  孟非卿怕自己的人手不够用,暗中派人来,换了名字在筠州开分社,一是方便自己行事,其次也是给自己安排一条后路。

  有了这些得力的臂助,自己更多几分底气,即使与王团练翻脸,自己抱着金铢逃命,谏他们也追不上。

  申婉盈还好说,卓云君那贱人却是时刻不容她脱离自己的视线,绝对不能把她放在外面。

  不是把她们两个隔开,而是避免被外面看到。

  吃过晚饭,程宗扬坐下来开始看这两天的帐簿。城南的粥棚和知州滕甫的赞许,给自己带来不少方便。

  院子里堆的粮食不是来不及入库,而是库房已经满了,只能堆在院子里。

  最大的一笔开销则是日昌行老板周铭业的一万石粮食。

  程宗扬用笔杆掏了掏耳朵。手里一下子有了近两万石粮,用去近三千金铢。

  因为房间不够,自己只好找一间库房当作办公室。比起自己以前待过的现代化办公室,这个连窗户都没有的库房显得很寒酸,充作座椅的木箱也远远不如皮革座椅舒适。

  至于房间另外一角的箱子里则装着一批从江州带来的烟花。一是金铢,一是烟花,能不能在筠州打开局面就看这两样东西的威力了。

  「阿弥陀佛。」

  程宗扬莞尔而笑。各大宗门都以道家自居,冯源法术不怎么样,他们平山宗也没沾道家什么光,维护道家的利益却是不遗余力。

  听到香竹寺,程宗扬心里不禁暗暗叫糟。自己偷了根竹子,竟然被失主找上门了。

  「我与程公子乃是旧识。」

  程宗扬叹口气,搁下笔,先揉了揉脸,弄出笑眯眯的一团和气才出门。

  程宗扬看到自己在观音堂撞上的年轻尼姑没有跟来,心里顿时松口气。没有目击证人,自己打死不认账,她也没辙。

  「贫尼并非为化缘而来。」

  「贫尼也非是为化斋而来。」那尼姑双手合什,念了声佛号,然后道:「贫尼慈音,乃是为香竹寺之事而来。」

  慈音慈眉善目地说道:「金刚显圣,镇恶驱邪,公子得见,乃是福缘。不过贫尼亦不为此事而来。」

  慈音淡淡道:「若不是如此说,如何能让贵属闭嘴呢?」

  「阿弥陀佛,贵属是好辩之人,能省些口舌,想必佛祖不会怪罪的。」说着她自顾自的朝院中走去,一边道:「出家人所需不多,公子刚才说有素茶,便来杯素茶吧;素点府上既然没有,公子就不必麻烦。」

  「师太既然不是化缘讨斋,又不是因为在下曾至寺里上香,不知这么晚找在下何事?」

  杯子里泡的是自己惯喝的茶叶,没想到一个尼姑这么挑剔,还要饼茶。有也不给你喝!

  「哦……」慈音浅浅尝了一口便放下杯子,左右打量。「这院子也不大呢。」

  程宗扬打着哈哈,慈音倒叹了口气。

  程宗扬放下杯子。「师太,你这是当面骂我的吧?」

  程宗扬心里骂了声「贼尼」,索性道:「不错!是我拿了你们的竹子,不过出家人四大皆空,割肉饲虎也割了,为了一根竹子用得着找上门吗?那根香竹我已经扔了,师太若是不乐意,我出钱给你们修座金刚像怎么样?」

  程宗扬怔了一会儿,半晌才道:「你门也进了、茶也喝了,重修金刚像你也笑着纳了,这会儿又说不是为这事,那你为何而来?」

  那颗金星紫檀的佛珠——程宗扬心里干了一声。这尼姑还真是抠门,为了一颗佛珠,巴巴地跑上门来。

  慈音低眉顺目地说道:「贫尼也无法,若说得早了,只怕公子不认。」

  这会儿说什么都晚了,程宗扬只好道:「等着。」

  慈音眉开眼笑,「承情承情。」

  「贫尼今日就不打扰了。庙里的金刚像还请檀越多多费心。公子若是事忙,贫尼就明日再来,请留步,请留步。」

  程宗扬边走边道:「师太,过两天我到你庙里去,你千万不用来了。修座金刚像要多少钱,你出个价来,我一文不少地交到你手里。」

  「……你是想要金铢吧!」

  慈音在门口停下脚步,转过身,客气地施礼道:「公子刚才说还有两串钱?出家人清苦,要足陌的才好。」

  慈音从善如流地说道:「公子说的是,那便换成两串银铢吧。」

  程宗扬黑着脸拿出十几枚银铢。「就这些了!」

  善缘个鬼啊!程宗扬拍上门,转身叫道:「死丫头!那根香竹呢?我要把它做成马桶刷子!」

  店铺的房间不够,祁远、冯源住一间,易彪、敖润和吴三桂挤在一间,林清浦的水镜术需要静室,原本单独住一间,现在人手一多便只能与秦桧同处一室。这会儿死奸臣出去散步,九成九是去常平仓踩点,只有林清浦一人在屋内。

  「你认识?」

  「十方丛林出来的?这贼尼简直是从钱眼里生出来的,太能搂钱了。」

  「难怪呢。建座观音行院要不少钱,老尼姑揭死也未必能建起来。」

  程宗扬怔了一会儿,叫道:「这个死尼姑是骗子?」

  程宗扬想起那个小尼姑打出佛珠的指力,单凭这手修为,真要打起来,自己也未必能占到便宜。

  「骗子吗?」小紫听他说完,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笑吟吟道:「人家最喜欢骗子了。」

  「骗傻瓜一点都不好玩,骗那些自作聪明的傻瓜才好玩。」小紫一脸期待地说:「人家还没骗过尼姑呢,既能驱财,又能骗色,一想就很开心哦。」

  程宗扬累了几天,明天又要赴王团练的宴席,也没心情与卓云君师徒胡混,只和小紫逗了一会儿,倒在床上便睡了。

  有了鹏翼社的车马,出门方便许多。程宗扬带上祁远和冯源,一道前往王团练位于城南的大宅。

  冯源算是半个烧伤大夫,这趟是去看看王少爷的伤势。秦桧则去牙人处取了那两名新买的美婢,暗中送往王宅。

  今日来的都是城中的商户,说得好听些是前来赴宴;说得直白些,都是来给王团练送孝敬的,能走角门已经不错了。

  「事情的经过,公子的伴当已经跟我说了。王团练向来睚訾必报,这次的事只怕不好善罢千休。」孙益轩低声道:「公子想抹平此事,要先献出那名美婢才好谈。」

  孙益轩点了点头。「我这便掐断与王团练的联系。公子虽是做正当生意,也请多小心。」

  「找到席位了吗?」

  「王团练的客人真不少,连房间都坐不下,还要摆到院子里。」

  「这个王团练倒会做生意。」程宗扬冷笑道:「就是这生意霸道了些。」

  听到这声招呼,周围不少人看过来,羡慕、讪笑、同情……各种目光都有。

  程宗扬明白这顿饭不好吃,与众人揖了揖手便坐下来等王团练出面。

  堂上、堂下的客人都站起来向主人问好。王团练只略抱了抱拳:「这几日家中有事,简慢了些。」

  酒过三巡,王团练执壶开始敬酒。前几位都是城中的大商贾,知道王团练的规矩,小心告了罪,逊谢几句便接来喝了。

  王团练斟了一个满杯,淡淡道:「程老板事忙,今日才得见面,一定要多喝几杯。」

  「程老板设棚施粥,连知州大人也赞许过的,王某哪里敢指点。请。」

  王团练哈哈一笑。「我敬的酒便是礼数,程老阅尽管放宽量,几杯薄酒,王某还是奉得起的。」

  王团练果然是个狠角色,这番话说得狠辣,越是这样,自己越不能喝。程宗扬微笑道:「让团练敬酒,在下已经是僭越了,不如让在下敬王团练几杯。」

  「虽是客人,心意却是十足。请王团练莫负了在下一片心意。」

  王团练放下酒壶,道声「失陪」,便进了内室。

  程宗扬知道这会儿是秦桧把人送来,王团练进去看礼物。秦桧选的两名美婢花了自己不少钱,王团练若是满意,这事就算揭过去了。

  程宗扬松了口气,随意吃了些菜便即告辞。王团练也不挽留,只道:「来人啊,替我送送程老板!」

  程宗扬心里一沉。「怎么了?」

  「出了什么岔子?会之,你不是送了两名美婢给姓王的吗?」

  程宗扬牙关格的咬紧。王团练出来时满面春风,谁知道他刚在后宅杀了两名无辜的女子,还那么若无其事。

  「什么偷听,他是说给我听的!」程宗扬杀机立涌。不除掉王团练,自己的粮食生意也不用做了。

  程宗扬明白俞子元的意思。凭自己现在的实力,要杀死姓王的算不得什么难事,但如今满城都知道自己与王团练有仇隙,王团练莫名其妙被杀,头一个怀疑的就是自己。

  「是。」

  「是。」

  几个人都答应了。程宗扬道:「冯大法,那个小王八蛋伤势怎么样?能不能活过春天?」

  「大伙戒备些。」程宗扬冷着脸道:「咱们外来是客,能不动手绝不动手,但谁要敢动手,怎么收场由咱们说了算!」

  离开王团练的府邸,程宗扬直接赶到粥棚,林清铺领着几个帮忙的民夫刚开始施粥。

  他掖好袍角,一副短打扮地跨到桌上,冲着领粥的民夫、村人抱了抱拳,张嘴便是一口土话:「各位乡里乡亲!这位就是给咱们施粥的大善人!程记粮铺的老板!程公子!」

  「我们几个是远处来的,在山里遇雪受了寒,走不得路,当官的扔下我们便走了。若不是程大善人给了口热饭,连尸骸都回不了乡。」

  「恩人哪!」

  人群里发出笑声。「极是!极是!」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程宗扬大声道:「有人说,我粥棚里的分量实惠,会把人都引来。有些人家里有粮也来吃现成的,落得便宜。我说,一口白粥哪里会吃穷了?各位民夫兄弟从家乡扛着粮食来箱州,这是为国效力!接济了旁人,自己却空着肚子,哪有这般道理?即便我粥棚里分量实惠、即便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都来吃、即便有人贪便宜,但只要有一个往前方运粮的民夫兄弟还在,我程宗扬就不能让他空着肚子离开咱们筠州!」

  听到最后,不懂那些农夫,连过来蹭饭吃的本地人都念位「大善人」。

  众人都大笑起来。

  场中安静下来,等着他最后一句话。

  这句话一出,当即有人掉下泪来。

  如今盐价高昂,能有喊蛋吃便是好人家。每人有一颗喊蛋,这是作梦也想不到的好事!众人又哭又笑,就像滚油中泼碗凉水,把「程大善人」的名号念不绝口。

  「调动、调动大家的情绪,给咱们粮铺扬扬名罢了。」

  「你不是想暗示我打筠州吧?」

  程宗扬叹口气。「给别人吃口热饭就让别人去作炮灰,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你放过鞭炮吧?鞭炮点燃了,啪的一响冒股烟,剩下的就是炮灰。」

  程宗扬拍了拍他的肩正要开口,一名随从打扮的汉子奔进来,叫道:「程公子在哪里?」

  随从屈膝施了一礼,恭恭敬敬地说道:「我家老爷有请!」

  「滕知州。」

  「我家老爷是便服来的。」那随从爬起来,佩服地看着他,低声说道:「公子那番话小的也听到了,若不是跟着老爷,小的这会儿便到粥棚给公子帮忙。私下向公子说句,我们老爷是个铁面人,陛下发脾气也不怕的,又跟贾太师大吵一番才贬到这里来。但公子那句『只要一个民夫在,就不让人家空着肚子离开箱州』——小的瞧着我们老爷眼睛也湿了。」

  小紫道:「这么高兴?王傻瓜的事办妥了吗?」

  小紫白了他一眼。「你有什么好开心的?」

  程宗扬心情畅快也不在意,坐在床上道:「我见着知州滕甫,他答应我在江边设一处粮仓,专门用来赈济没饭吃的民夫和城中的贫民。」

  程宗扬笑道:「有了这处粮仓,每日只管往仓里运粮,夜间再装船运走,谁也瞧不出来。」

  程宗扬灵机一动,说前来领粥的饥民太多,因为粮食无处堆放,每天都要运几次;市面交易的粮食又是带皮的,需要随时春好,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

  程宗扬的感觉就像一个流着油的肉馅饼从天而降,正好砸到自己的脑门上,但他心里明白,这位滕知州只是一时激动,自己如果答应下来立刻会成为众矢之的。

  秦桧七窍玲珑、一点就透,当即挺身而出,义正辞严地替家主推辞,声称家主程公子施粥本是出于仁厚,既然来筠州经商,为筠州分忧也是分内之事,并不冀求回报,况且官仓私营于体制不合,建议粮仓只在施粥期间由程记粮铺借用,一旦战事平定、民夫散去,就交还官府。

  程宗扬连声逊谢,心里却乐开了花。自己可以堂而皇之地收购粮食,再以施粥的名义运到粮仓,任谁都不会起疑。

  更重要的是自己有了滕知州这座靠山,谁想来找麻烦都得掂量掂量。

  有滕甫这张成色十足的虎皮,程记粮铺行事更加方便百倍。

  当天下午粮仓便开始动工,建仓的工匠都来自滞留的民夫。

  用不了五、六日,两座各能容纳五千石的粮仓便能建成。

  小紫却道:「我要去豹尼姑。」

  「香竹寺的尼姑。」

  小紫笑道:「带她一起去好了。」

  「在里面呢。」小紫眨了眨眼睛,笑道:「我自有法子,你去叫马车来。」

  程宗扬出去交代一声,马车立即驶到门外。车夫已经得到大营的军令,一句话都不问,只等程少校的命令。

  程宗扬看周围没人,低头在她粉嫩的玉颊上香了一口。「死丫头,打扮这么嫩,出去就说是我新纳的小妾好了。」

  门帘微动,出来一名浓妆艳抹的女子。她画着长长的黛眉,嘴上是浓浓的胭脂,又红又艳,上身穿着一件翠绿的衫子;虽然是冬季却敞着襟,里面的抹胸开得极低,露出大片雪白胸脯。腰间系着一条花汗巾,下身穿着一条水红的百褶长裙。看起来就像青楼艳妓,哪里有半点以前的模样?

  「走啊,看尼姑去喽。」

  程宗扬跳上车,对车夫说了香竹寺的位置,然后放下厚厚的车帘笑道:「卓教御这么个大美人儿,硬被你打扮成路边的野鸡,恐怕蔺老贼见了也认不出来。喂,卓贱人,你的脸这么红是因为抹了胭脂,还是羞的?」

  卓贱人这么主动,真有些娼妓的样子。程宗扬看得有趣,搂过她粉白的颈子,狎戏地亲住她的小嘴。卓云君被他压在座椅上,仰脸送上唇舌,任由主人痛吻一番。

  不知道死丫头是从哪间成衣店买来的衣裙,都是极薄的夏装,隔着衣物能感觉到她丰腴的肉体微微发抖,显然受冻了。自己体内真气充沛又披着大氅,身上毫无寒意;马车虽然遮着布帘,但没有放火盆,温度也只比车外好一点。

  程宗扬自然不会跟这贱人客气,卓贱人既然主动投怀送抱,自己正好大快朵颐。他的手掌先伸到她抹胸里摸弄那对肥软的奶子,然后顺着她细软的腰身伸到裙内,摸她的大腿和屁股。

  小紫抚掌笑道:「卓美人儿,让主人看看你新做的裤子。」

  「这是妈妈给奴婢做的开裆裤,下面开着裆,好方便伺候主人……」

  看着卓云君腹下半遮半掩的妙处,程宗扬一阵心动,抬手拨开她的裤裆,伸进去摸了几把。

  程宗扬摸弄片刻觉得有些异样,于是让她转过身子。只见卓贱人后裆开得更人,直接将裤后的红绸剪掉,大片心形布料,整张丰满雪臀几乎都暴露出来。

  小紫笑道:「她年纪虽然大了些,辈分却小,当我的干女儿才三、四个月,当然要穿开裆裤罗。」

  程宗扬把卓云君拉到怀里,一边拉开大氅,让她分开双腿跨在自己身上。

  卓云君一手分开玉户,一手握住阳具,用红嫩的蜜肉顶住龟头,柔腻的穴口蠕动着将阳具慢慢纳入体内。刚才被挑弄出的淫液湿湿地沾在下体,凉得仿佛结成冰晶。

  程宗扬一手揽住她的腰肢,阳具一挺,龟头钻进蜜穴,重重顶在她的花心上。

  程宗扬笑道:「卓教御的妆化这么须,真和妓女一样,还是路边那种!串小钱就上一次的私娼。」

  程宗扬哼了一声,摸出一把铜铢。「死丫头,比贼尼姑还枢。」

  「有你的,我嫖妓你还算这么清楚。」

  小紫拿出了十二枚铜铢。这死丫头的记忆力简直能和黑魔海的活体档案库媲美,她还用珊瑚匕首在每一枚铜铢上刻下嫖宿的日期,然后分别挂在卓云君胸前的两绺发丝上。

  卓云君伏在主人怀里,两手挽着长裙,那张丰满的大白屁股从开着裆的红绸裤间露出,在主人腰间上下起落。

  小紫笑道:「已经有了十二枚,再赚够九百八十八枚,卓美人儿就可以赎身了呢。」

  「人家才没有坏主意呢。我看到筠州富贵人家的女孩好多都缠足,人家也给卓美人儿缠一双小脚好了。」小紫笑道:「把脚缠得小小的,我的干女儿就不会跑那么快了。」

  程宗扬挑起唇角。「好主意!卓贱人,给你缠一双漂亮的小脚,太乙真宗的人更认不出你呢。」

  自己也一直在想怎么防止这贱人逃跑,打断她双腿之类的太过血腥;挑断脚筋让好端端一个美人儿成了残废,实在不符合自己的审美观。相比之下,还是死丫头的主意最好。

  卓贱人早已不是幼女,要把脚缠小就没那么轻松了。这贱人够识相,已知道落在死丫头手里不会好受,做好准备逆来顺受。

  烧香多在上午,这会儿寺中没有多少客人,大门内破碎的金刚像早已收拾干净,不过四大金刚少了一尊,看起来颇为滑稽。

  那女子被大氅裹住,整个身子贴在他身上似的,脚步软绵绵没有一丝力气。

  程宗扬笑道:「忙你的吧,我在庙里逛逛,跟你们没关系。」

  「哇,大和尚,你睁着眼说瞎话吧?内院至少藏着两个尼姑,还跟我说女人不许进去?」

  程宗扬打断他,「我就是找她的。」

  旁边的少女一脸天真地问道:「哥哥,那个小和尚为什么一直在看你粉头的屁股呢?」

  公子哥儿模样的程宗扬压低声音道:「和尚都是色中饿鬼,别看他一脸老实相,说不定跟慈音那贼尼姑还有一腿呢。」

  死丫头,还装嫩呢!程宗扬坏笑道:「就是那个小和尚把中间的腿放到贼尼姑的腿中间……」

  「阿弥陀佛。」慈音一手拿着念珠手串,一手挽着拂尘,道貌岸然地从堂内出来。

  慈音只往两女身上看了一眼,目光便落在程宗扬身上,看着自投罗网的公子哥就像看着一尊金佛一样,两眼都笑成月牙:「公子终于来了,贫尼等候多日,还以为公子事忙,忘了此事,正准备往公子府上一行。」

  「哎呀,庙里平安都靠金刚护持,如今缺了一尊,贫尼心急如焚,虽是一日之隔却如同三秋。」

  程宗扬拿出钱袋,摆出一副羊牯的样子大剌剌地道:「在下这次来就是给金刚重塑金身,师太看需要多少钱?」

  程宗扬拿钱的手停在半途。这贼尼笑成面团似的,一张嘴却是狮子大开口。

  程宗扬例落地收起钱袋,拱手道:「在下带的钱不够,还是改日再来吧。」说完起身就要走。

  程宗扬坐地喊价:「二十。」

  程宗扬心里哼了一声,取出钱袋。慈音双手接过,笑眯眯地道:「……剩下的请公子写张欠条。」

  程宗扬态度坚决,声称修座金刚像要二百枚金铢,自己这冤大头也太冤了。慈音好言好语说了半晌,也没让他添一个子儿,只好道:「那便二十金铢吧。」

  「师太,给我写收张收据。」

  「二十枚金铢是平常人家一年的衣食,万一有人昧了我的钱,香竹寺的大和尚问起来,我好有个凭据。」

  慈音见说不动他,只好道:「请公子稍等,贫尼这便给公子写张手条。」一边唤道:「静善,给施主看茶。」

  那女尼看到程宗扬怀中秾艳的美人儿,眼中毫不掩饰地露出鄙夷,冷着脸奉了杯凉茶。

  程宗扬不介意对方怎么看卓贱人,但当日接了这名女尼的一颗念珠,手心肿了两天不说,连念珠也被慈音讨去,没得到半点好处,心里多少有些不愉快。

  静善寒声道:「这里是观音佛堂,请檀越自重!」

  卓云君哪里看不出主人的心思?她妩媚地瞥了小尼姑一眼,咬着主人的耳朵,用小尼姑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那位小师太嘴上说得响,心里多半也想钻到主人的人怀里。」她伏在主任的身上,吃吃笑道:「小师太要跟奴家争风吃醋呢。」

  程宗扬挥起大氅挡住,叫道:「观音堂的尼姑要打人吗?」

  静善将茶杯损到一旁,转身离开。

  庙里的金刚像好端端地会倒下来,别人只当是佛祖发怒,自己心里却是一清二楚。

  程宗扬本来想借机大闹一场,让慈音灰头土脸,若能赖掉这二十枚金铢更好。

  程宗扬悻悻然拿了收条,仔细看过才付了钱铢。

  程宗扬「嗯嗯啊啊」的敷衍,心里却在纳闷,等出了寺庙才道:「死丫头,你怎么变这么乖了?」

  程宗扬哂道:「一个要钱不要脸的老尼姑也算大鱼?」

  程宗扬惊愕间,又听小紫道:「那个老尼姑是鲨鱼,我才不钓呢。」

  初七这天,程记粮铺又收了一千余石的粮食,联通日昌行的一万石粮食陆续运往江畔还未建好的粮仓。

  当天晚上,筠州车马行的汉子便操舟将第一批粮食运往荆溪。

  程宗扬苦笑解释说:知州大人有命,让粥棚维持下去,如今来分粥的每天都有上万人,消耗的粮食简直是个无底洞。但官府有令,自己一个外来的商人也不敢违抗,只好拼命做下去。

  周铭业陪着他嗟叹半晌,然后试探道:「在下还有些存粮,不知贵行……」

  从程记粮铺出来,周铭业的长随小心道:「掌柜的,听说宏升也备了一万多石粮食,准备卖给程记。」

  长随压低声音道:「即便是敞开来施粥也用不了一万石。掌柜的,程公子一出手就收了数万石粮食,是不是想……」

  长随频频点头。宋国各州县设的常平仓就是为防止商人操弄粮价。这位程公子不知深浅,算盘打得虽好,也免不了要碰得头破血流。

  「有钱为什么不赚?」说到利益,周铭业立刻收起刚才的那点慈悲。「程公子愿买,咱们愿卖,公平交易。等他明白过来,咱们也赚足了,到时候到时候若是程公子愿意,咱们便把程记粮铺接过来,多少给些钱,免得程公子回不了乡。」

  程宗扬不知道他们在背后的议论,不过随着收购价格逐步提高,起初不怎么在意的宏升粮铺这几天也动了心思,派管事过来接洽,与祁远敲定一万石的交易。紧接着周围州县的粮商也闻风而动,陆续有人来和祁远商谈粮食生意。

  程宗扬索性把收购的事都交给祁远,自己每天和建康、晴州和云氏在宋国各地的粮铺联络,观察价格走向。

  受此影响,各地粮铺纷纷提价,但大半只提了出售价格,收购价涨得并不多。

  照这种趋势发展下去,不出一个月,云氏在宋国的各处生意都要面临资金枯竭的危机。

  程宗扬重新核对一遍数字,然后起来伸个懒腰。他对这些枯燥的数据并不感兴趣,却踏踏实实地把它当成一份工作。

  袭击对方的军事运输之时,截断粮道都是作战的常识。自己要在星月湖中立足,对得起肩上的少校银星,必须有拿得出的功绩。

  令程宗扬比较安心的是,宋国官府似乎还没有采取什么措施。不过现在正值年关,官府也在放假,要到了初十才恢复运转,案牍往来西药几天时间,元宵节时能做出反应已经算快了。

  如果自己预计错误,到时候市面上仍有大量余粮,自己却耗尽资金,无力再进行收购,粮价会迅速下跌,而云家一大半的产业也将灰飞烟灭。

  这会儿梦娘正在窗下描图,随着她细致的笔触,一朵娇艳的牡丹在雪白的宣纸上渐渐绽开。

  在这个时代,琴棋书画都会的女人九成都是名妓。程宗扬一开始以为自己从黑魔海手里救了个名妓出来,但他发现梦娘还会刺绣——一般的名妓可不大教这个。

  小紫刚解过焚血诀,露出一侧雪白的香肩,懒懒地卧在榻上。程宗扬躺在她背后,侧着身道:「还痛不痛?我帮你揉揉。」

  「一下治好就不好玩了。」小紫伏在榻上让他按摩肩膀,一边道:「让卓美人儿每天解半个时辰才有趣。」

  小紫道:「每天能看看太乙真宗卓教御的运功路径,不好吗?」

  以她的悟性,恐怕过几次就不需要卓贱人,自己也能解开焚血诀,说不定反给手给卓贱人下一道——这死丫头是半点亏也不肯吃的。

  小紫笑吟吟道:「放长线才好钓大鱼。」

  至于另一对师徒这时正在研习宗门真请。不得不承认,卓贱人虽然是个贱人,但不妨碍她是个好老师,教起房中术也能深入浅出,头头是道。

  申婉盈小声道:「徒儿还是不甚明白……难道……难道我太乙真宗的女徒都做过这些吗?」

  申婉盈沉默半晌。「师传以前说过,修行是养练自身的精气,为什么要假之于外?」

  申婉盈脸上微微发红,过了一会儿又道:「可是师传为什么要和掌教真人唇舌相接?」

  「那样会脉振血盛吗?」

  「盈儿,心跳得快吗?」

  「盈儿,把腿张开。」片刻后,卓云君道:「玉鼎已经湿了呢。」

  卓云君柔声道:「告诉师传,盈儿喜欢与掌教真人双修吗?」

  卓云君笑道:「有什么好害羞的?师传与掌教双修的样子,盈儿又不是没见过。」

  「掌教身体强壮,灵龟又大。师传凤眼穴生得小巧,被掌教脔弄时,整个玉鼎都塞满了。」

  「盈儿也不差啊。这么鲜嫩的美穴,难怪掌教喜欢呢。」卓云君道:「盈儿与掌教双修这几日,不但进境超过你那些师姐妹们一截,身子也滋润许多。这几日可有什么心得吗?」

  申婉盈毫无戒心地向师传诉说自己的感受,程宗扬在外面听得心头火热,轻轻放开小紫,然后一把掀开帘子。

  卓云君却显得十分从容,她放开申婉盈,恭敬地说边:「奴婢见过掌教。」

  鲜红的罗裙滑落下来,露出里面开着裆的褒裤。程宗扬亲吻着,将手指放到她的下体,拨开她的耻毛,伸到那条细嫩的肉缝中。

  申婉盈对自己师传的信任根深蒂固,而且她也不是白痴,稍加习练就知道这些秘传的口诀真实不虚,讲的都是双修与房中这两种宗门的不传之秘。

  太乙真宗的美貌女教御在掌教真人的狎戏下,很快便情动十分。年轻的掌教搂住师传的屁股,阳具对着蜜穴用力一送,便撞入师传体内。

  申婉盈忽然发现,师传的耳垂不知何时穿了两个耳孔,戴了一对象牙耳环。身为教御的师传在掌教身下承欢奉迎,那种情浓难舍的艳态,让她惊觉师传不仅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娇媚的女人……

  少女笑吟吟卸去申婉盈的衣裤,然后俯下身,那根象牙杵仿佛破入一颗成熟的水蜜桃般,没入她的蜜穴,挤出一股湿热的液体。

  那少女娇笑道:「小徒儿,把师传教你的房中术施出来吧。」

  毕竟自己师传在少女面前不仅如奴似婢,而且还如同娼妓一般被她侮弄狎玩,也没有半点违逆。

  申婉盈本能地想抵抗,但那股气息与自己修炼的功法同出一源,轻易将自己的底细看个通透。

  卓云君对旁边的媒戏视而不见,一味在主人身下婉转奉迎。

  卓贱人也识相,被死丫头调教过后知道厉害,这次落到自己手中更是驯服至极。自己上过的女人虽然不少,但像她这样晓事的不多,不拿来打炮简直可惜。

  卓云君在玄武湖的别墅已经被他开过肛,这次故地重游,虽然后庭仍有几分吃痛,但还能勉强承受,只是面对徒儿惊讶的目光不好解释。

  小紫忽然笑道:「程头儿,你瞧。」

  师徒俩交换过来,程宗扬甫一入体就觉得申婉盈的蜜穴内暖融融的,蜜肉像张小嘴一样吸吮着,肉棒一阵酥爽。

  程宗扬停了片刻,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你对房中术很有天分啊。」

  小紫却笑道:「程头儿,你被卓美人儿骗了,人家的房中术是男人练的,她欺你不知晓内情,只教了自己的徒儿。」

  但卓云君没有想到,小紫竟然从申婉盈体内的运行状况中,察觉到自己没有吐露的内情。

  这贱人的话倒没错,对王哲来说,花时间搞房中术还不如打坐一个时辰的进境来得快。不过自己的生死根比下力气修炼更快,这点时间耗得起。

  卓云君道:「奴婢愿为主人演示。」

  「男女相接有《素女》九法、《玄洞子》三十法。《素女》九法笫一曰『龙翻』。」

  「阴下阳上,女仰男俯,以灵龟入于玉鼎,在鼎内疏缓动摇,行八浅二深之法。死往生返,弱则入,强则出。」

  连续八次之后,阳具深入穴内,然后接连两下将身下的少女干得玉体娇颤。

  「什么俞鼠?」

  「九法第二曰『虎步』。女子俯身屈体,臀仰首伏……」

  一阵如狂风暴雨般的交合之后,阳具忽然抽出,蜜穴内又热又麻,仿佛那根阳具还留在里面。

  卓云君道:「女子腰旋,欲左右搏也。这是说女子腰肢摆动是想要男方变换角度,左右刺弄。」

  看到徒儿情动,卓云君连忙推动主人。程宗扬只觉腰后一紧,阳具猛地贯入少女体内。卓云君道:「顶住她的花心,以阳物御气相接。」

  小紫支着颐,眼睛睁得大大的,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禁不住笑了起来。

  小紫笑道:「人家又不是没看过。程头儿,她泄了身子呢。」

  「程头儿,你好没用哦。有的番僧能用阳物把阴精都吸干净,一点都不流出来。」

  「是啊,能把一碗水都吸干净呢。」小紫眨了眨眼睛,「程头儿,你要不要练?」

  小紫笑吟吟道:「把一根铜棒插到马眼里,先用细的,然后换到小指那么粗……」

  小紫脸一扭:「你不信就算了」

  「真会拍马屁。」程宗扬哼了一声。申婉盈泄出阴精,这会儿沉沉睡去,自己却是神气清爽,再干上几遍也不觉得累。

  「主人阳气勃发,盈儿刚破过身,承受不起。」

  卓云君道:「小徒无能,只好由我这师传代劳了。」

  卓云君玉体横陈,赤条条地躺在徒儿身旁,然后双腿抬起搭在程宗扬肩头上,娇声道:「九法第三曰『猿搏』……」

  接着是九法第五种:「龟腾」。卓云君重新仰卧,两手垫在臀下,双膝弯曲抬到胸前。程宗扬握住她的小腿,一边深插狂弄,一边推着她的腿膝顶弄乳房。

  卓云君一边用九法与程宗扬交合,一边告诉他阳具抽送的九状。

  阳具左击右击,如猛将破阵,上挑下刺,如野马跳跃,出没如群雕浮波,浅时如雀啄粟粒;深时如大石投海;缓送如冻蛇入窟;急刺如惊鼠透穴;抬头拘足,如鹰捕狡兔;上下颠弄,如巨帆狂风……

  程宗扬一口气干到第九种的「鹤交颈」,他跪坐着双腿张开,怀中的少女跨在自己腰腿间,拥着自己的脖颈,性器相接。自己一边抱着她雪滑的屁股摇摆举动,感受她蜜穴的妙处,一边摩弄她的双乳,性致越来越高。

  申婉盈体软如绵,勉强点了点头。卓云君却道:「不可……」说着一手伸到程宗扬身下,按住他的会阴穴,将他射精的冲动抑制下去。

  卓云君说的是房中术的「久战不泄」,从一次不泄到坚持十次不泄。但程宗扬初学乍练,只坚持了两次。不过这两次延续一个时辰,卓云君和申婉盈师徒两人轮流逢迎,被他干得泄了两次身。

  程宗扬干完之后反而觉得精神更加饱满,这番交合的酣畅淋漓超过以往的任何一次。

  他看了看榻旁相拥而眠的师徒俩,暗道太乙真宗确实有些门道。

  接下来两天,浮凌江畔施粥的粮仓修建进度顺利,程宗扬去过两次,和来监工的箱州官员见面,彼此都十分客气。那些官员告诉他,由于人力充沛,料想过完元宵节就能完工。

  「苍鹰搏兔,不外如是。」一名官员这样评价。

  「败是不败的,但这胜了也贻笑天下。动用禁军?不知道朝廷怎么想的,不过是边地匪患,即便厢军不足用,加上乡兵也够了。」

  两名官员同时摇头,然后道:这些事自有朝廷操心,自己只管支应粮草,免得朝廷怪罪。至于军功——把那些贼寇全砍了首级也不够分,自己这些后方的文官也不用想了。

  两名官员都笑了起来。「单是士卒吃的,每天有三千石便够了。但把三千石送到前面,算上路途的吃用,两万石的耗费都不够。如果从临安起算,耗费更大。这常平仓一共有五十万石粮食,看起来不少,真打起仗来只够支应前线二十天的用度。」

  旁边的官员冷哼一声。「暮气。」

  程宗扬打了个哈哈,心里却乐开了花。

  几艘渔船驶过来在粮仓旁停下,渔夫举着刚打的鱼,与押运粮食的祁掌柜讨价还价。

  程宗扬道:「滕知州既然看得起小人,小人自然不能给滕知州脸上抹黑。上千石的粮食都出去了,也不差这几百斤鱼。」

  程宗扬负手看着渔船,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的笑容。

  去时满载粮食,顺风顺水,回程都是空船,一夜能运送两次,到天亮时返回。

  但粮铺收来的粮食源源不绝,由于库房装不下,从宏升粮铺和日昌行买来的两万石粮食都直接运到粮仓。按这样的速度,只把存粮运完就要花十几天工夫。

  如果那些官员细心一些,就会发现渔船离开时吃水深了许多。不过他们只注意到粥棚每日多了鱼肉,驻守常平仓的乡兵现在也成了粥棚的常客。至于贩运粮食,纵然看到也未必有人多想。

  反正自己除了买点粮食、施施粥,什么都没干,他想抓住自己的把柄也没那么容易。

  死丫头口中的鲨鱼这会儿坐在院内的树下,带着一脸人畜无害的平淡笑容,悠然自得地喝着茶。

  见到程宗扬,林清浦如蒙大赦,连忙起身揖手。「公子,这位是香竹寺的慈音师太。在下先告退了。」

  慈音稽首道:「阿弥陀佛,贫尼是专程来谢公子的。」

  慈音叹道:「公子何必拒人千里呢?实言相告,贫尼还是为佛像来的。」

  「贫尼实在是想修好,只是钱款还差了些。」

  「八十金铢。」

  和程宗扬一块儿回来的祁远闻声过来,叉手道:「公子。」

  祁远清了清喉咙:「小的找了四位塑像师传,贵寺大小的金刚像,便宜的一尊二百银铢,即便贴上金箔,各种料钱连工钱,最贵也不过三百五十银铢。二十金铢的价格连奸商也不开的。」

  「阿弥陀佛,公子息怒。」慈音笑容不改,「想必是公子误会了,这一百金铢并不是一尊金刚像。」

  「公子的管家方才也说了,筠州一尊金刚像要不了二十金铢。可恨贫尼苦修律典。不识世事,拿了公子的善款立刻找了工匠如数支付。」慈音说着,眼眶不禁红了。

  这贼尼姑真够不要脸的,眼都不眨就抛出一车谎话,竟然怪自己出的钱太多,把金刚像修大了,让香竹寺的方丈看得气倒。解决的方法是自己出钱再修三尊一模一样的,真当自己是肥羊吗?

  慈音一点都不生气。「施主有所不知,庙的佛像不可随意抛弃,即便破废也要入土安葬。这多出来的二十金铢,一是安葬三位护法金刚,二是给方丈师兄诊病。二十金铢已经很窘迫了。」

  程宗扬犹豫着是不是要立刻拍案而起和这贼尼翻脸。忽然门外一声朗笑,秦桧施施然进来,向慈音深揖一礼。

  慈音的笑容僵硬一下,随即又恢复正常,不过刚才的嘻笑哀态一扫而空,变得高深莫测。

  「侯爷身体尚好,有劳师太挂怀。」秦桧恭敬地说道:「倒是令姊挂念师太得紧。」

  秦桧从善如流地说道:「师太如凤翔九天,多年来只闻其声,不见其踪。不知师太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师太,别胡说啊!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程宗扬叫道:「你这是讹诈!」

  程宗扬一挽袖子就要拍桌,却被秦桧拉住。他似乎对那贼尼颇为忌惮,朝自己猛打眼色。

  秦桧道:「一直未能知会师太,在下已经从侯爷门下除名,如今是程公子的手下。」

  「不敢。」秦桧丝毫没有因为她的奚落而动怒,态度恭敬地说道:「在下随公子来箱州求财,偶遇师太可谓有缘。」

  秦桧尴尬地咳了一声。「师太……」

  程宗扬啼笑皆非。看秦桧恭敬的态度,慈音师太身份不会低到哪儿去,但一说到钱财就原形毕露。真不知道一个出家人怎么会这么贪财?

  慈音叹道:「贫尼是出家人,哪里有本钱?」

  「公子何必拒人千里之外呢?稍等、稍等。」慈音寻思半晌,「若是以物抵押如何?」

  慈音面带春风地说道:「小徒静善年方十八,生得花容月貌,冰玉做的骨骼,水做的肌肤,公子若是不嫌弃,便按一千金铢的价格抵押给公子。」

  「你说的抵押,是不是抵押到期再原样还给你,一根汗毛都不能少?」

  「休想!」程宗扬一口回绝,「别说一千金铢,一个铜板我都不会给你!」

  程宗扬牵了牵唇角。死丫头还准备钓鱼,这鱼都自己跳到鱼篓里来了。

  「我那小徒虽然剃度过,但论起风情比那些美姬也不差呢。公子若还是不情愿,便按四百个金铢入股如何?」

  程宗扬怕上当,坚持一手交货、一手交钱。慈音要求先拿二十枚金铢当利息,剩下的算是她投的本钱,半年之后付清一百八十枚金铢。

  慈音道:「贫尼是出家人,做生意就讲一个『信』字,向来都是以诚为本。」

  「阿弥陀佛,贫尼是出家人,不打诳语。」慈音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公子若是怕人财两失,不如贫尼找个保人。」

  慈音一挥拂尘把秦桧扯回来。「秦二,你方才说得好,相逢便是有缘,如此便与贫尼作个保人吧。」

  「你我江湖儿女,何必拘泥俗礼?难道公子信不过你吗?」

  「原来如此。不知秦二信得过程公子吗?」

  「无妨,你先替程公子给贫尼二十金铢,算是你借给程公子的。你既然信得过程公子,不用担心他不还。如果你担心我与程公子的生意不成,就由你来作保。你信不过别人,难道还信不过自己?你自己当自己的保人,这下总信得过了吧?秦二,拿钱来吧!」

  「奸臣兄,你好像被人骗了。」

  直到傍晚,小紫才带着浓妆艳抹的卓云君回来。程宗扬道:「死丫头,你跑哪儿去了?」

  「你是知道卓贱人比你还害怕被人认出来吧?」程宗扬心情正好,顾不得埋怨死丫头出去生事,「哈哈,慈音老尼姑下午来了,你猜她来做什么了?」

  小紫同情地看着他。「程头儿,你被人骗了呢。」

  「大傻瓜,自己被人骗了还可怜别人,人家好同情你哦。」

  小紫翘起唇角,笑吟吟地道:「慈音巴不得甩掉静善那个小尼姑,偏偏你这条大头鱼要了钩,答应买下来。你想要那个小尼姑,偷也行、抢也行就是买不得。」

  小紫眨了眨眼睛。「琵琶花精什么时候有徒弟了?」

  小紫白了他一眼,「你说呢?」

  「是啊。」

  「没错哦。苏妲己她们是结义姊妹,叶姨是琵琶花精的亲姊。要不然你以为秦傻瓜怎么知道她们的身份?」

  小紫笑道:「当尼姑吃的、用的都可以化缘,住在庙里又不用出房租,捉鬼、念经还有钱拿。她那么喜欢赚钱,当然要做尼姑了。」

  王哲一死,曾经被他制服的苏妲己就出来兴风作浪。但岳鸟人死了足足十五年,琵琶花精一直不改尼姑的身份。

  慈音与叶媪虽然是亲姊妹,但那句「贱人」可见姊妹间的关系早已破裂,自己纵然有心打听,只怕慈音这些年的经历,叶媪也不了解。

  但秦桧对慈音的态度,显然叶媪对这个亲妹妹还有几分香火情。凝羽还随着叶媪疗伤,自己怎么好对叶媪的亲妹妹下手?

  ……说到底只有一句话:岳鸟人,你的仇家实在太多了啊。

  香竹寺,观音堂。

  轻风拂过,白色纱帷飘荡起来,露出纱帷后一个俊俏的身影。

  慈音叹了口气,松开钱袋。

  慈音淡淡道:「小师太还是年轻,哪里知道世间的父子可以成仇,夫妻可以反目,师徒可以冰火不容,亲如手足也可以你死我活。唯一靠得住的就是这些钱铢,至少它们不会背后给你一刀。」

  慈音道:「如果不是我拿钱买命,哪里还能活到今日?」

  娇艳的花瓣层层绽开,露出里面金黄的花蕊和碧绿莲蓬。虽然是真气凝成却维妙维肖,犹如实物。

  静善眼中闪过一抹妖异光泽,接着红唇轻动,「咄」的一声轻喝,慈音的清吟随即断绝。那条黑白相间的豹尾从荷影中穿过,将那朵荷花击得粉碎,然后重重抽在慈音胸前。

  静善的豹尾在身后昂起,她穿着白色僧衣,两条修长美腿交错着款款走来,然后一脚踏住慈音的胸口,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慈音脸色苍白,唇旁殷红的血迹令人触目惊心。

  说着她豹尾一挑,扯开慈音的衣袖,从里面挑出一颗佛珠握在手中,转身离开。

  敖润光着膀子提了桶凉水,「嗷嗷」叫着兜头浇下。虽然不是滴水成冰的酷寒天气,但进出都要穿着重裘,那桶水也和冰水差不多。

  「痛快!痛快啊!」敖润拿着钢针般的猪鬃刷子在身上刷着,对冯大法的讥讽理都不理。他的胸前长着半寸长的护胸毛,像毯子一样纠结成一片,身上肌肉块块隆起,单论身板,三个冯源捆起来也及不上他。

  冯源一口回绝:「程头儿吩咐了,今天让我养精蓄锐。队长你要用火,我到灶上给你拿。」

  「我呸!我先把你的裤衩都烧了!让你太冬天光着屁股套皮袄!」

  来筠州的半个月接连出了王团练和慈音这两桩意外,虽然暂时没有造成危害,但对自己的粮食生意深具威胁。

  俞子元坐在他对面,同样一夜未睡,这会儿看起来却精神奕奕。库房所有的金铢已经转移到荆溪县衙,按照计划,今晚之后,除了祁远在城中的粮铺应付门面,吴三桂、易彪、林清浦、冯源,连同俞子元从鹏翼社带来的几名兄弟都会转移过去。

  「公子要回江州?」

  程宗扬无意久留,今天粮铺挂出每石六百铜铢的收购价,铺面的粮食收购量显着减少,一般人家已经开始惜售观望。相反的,来自同行的交易量大增。宏升粮铺大量出货,日昌行的周老板甚至把库存全部搬空,从程记粮铺的这位少东家身上狠狠赚了一笔。

  时间正好。秦桧文质彬彬、儒雅风流,既出口成章又写得一笔好字,轻易博得箱州官府那些文官的好感,言谈间将他们无意透露的只言片语拼凑起来,没费多少力气就把宋军的后勤供应摸得一清二楚。

  从箱州到最前方的金明寨,运粮队伍需要六到八天。据秦桧打探的消息,宋军的存粮最多只能支持八天左右。

  不过那些商人只想到官府会调用常平仓平抑粮价,让自己这个不懂规矩的外来商人血本无归,却无论如何难以想到,自己操弄粮价的手法是直接烧掉箱州的常平仓,让他们无粮可调!

  在关系到胜败生死的紧要关头,王团练的威胁、慈音的出现,都成为可有可无的插曲。

  至于程宗扬自己必须赶在筠州常平仓被毁的消息传到宋军大营之前,回到江州和孟老大、小狐狸一起面对宋军可能采取的激烈攻势。

  程宗扬来之前,原本想着见到官就叫声「大人」。秦桧一听,赶紧交代这位不懂礼节的家主,无论汉晋还是唐宋,「大人」都是儿子对亲爹的称呼,千万不能乱用,家主恐怕以前就常被人笑话。

  滕甫点了点头。「坐。」

  滕甫敲了敲信笺。「字写得不错。」

  「会之是个人才,不但写得一笔好字,经义也是极精的,处事又干练。如此人物却做了商贾……」滕甫摇了摇头,「野有遗材,宰相之失啊。」

  「不过论起仁厚,」滕甫话风一转,「会之却是不及你了。」

  「你信上说粮价高昂、本金不足,准备还乡再携来钱款?」

  滕甫叹道:「也是老夫强人所难。你既然是做粮食生意的,依你之见,粮价是否还会再涨下去?」

  「粮价高低,在下不敢妄言,不过如今粮价高涨,根子还是在于去年的秋粮欠收。在青黄不接的时节一有风吹草动,粮价立即高涨。」

  程宗扬继续道:「大尹心怀黎民,数次暗访粥棚,又兴建粮仓供应饥民。在下虽是商贾,但仁义之道,匹夫有责。」

  程宗扬按着编好的说词道:「在下是外来商人,每日施粥用粮极多,除了提价收粮,没有别的门路。但在下与大尹有约在先,粥棚要一直常设下去,直到所有民夫还乡。市面粮价四百铜铢,我便用五百铜铢收;市面五百铜铢,我便拿六百铜铢收。为保证外来的民夫和城中的饥民有口饭吃,在下即便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换成其他商贾立刻便猜到程宗扬挑动粮价上涨是不怀好意,但滕甫是行事方正的君子,正是「君子欺之以方」。

  滕甫感叹良久。「只是亏了你了。」

  滕甫大笑道:「老夫青眼,怎抵得了你万贯家财?」

  「既然你如此义举,老夫也不能让你白做。」滕甫道:「便将你施粥用的粮食折成钱铢,老夫亲写箭子为你捐个员外郎的官职。虽然是虚职也算有个身份,往后见着官员,至少不必跪拜。」

  「……大尹,不合适吧?」

  「斗虫玩物」这句是有所指的,贾师宪自己不检点,也难怪别人讽刺。程宗扬道:「大人一片好意,但在下是建康人。」

  程宗扬推辞不过,只好接受滕甫这片好意。

  「可不是嘛!奸臣兄,帮我想个法子推掉吧。」

  秦桧解释说,宋国的官员出身最正式莫过于科举,由进士得官。除此之外,还有老子当大官,给儿子挣来的隆补官;靠大臣荐举的荐官;拿钱买卖的捐官。

  「临安人手里有几贯钱的,多半被人叫做『员外』,但真的有员外郎官职者,万中无一啊,程大员外!」

  秦桧笑道:「员外息怒。小人只问一句,捐官的履历要不要小人来写?」

  秦桧笑道:「团练是地方从八品的闲职,说白了不过是个乡兵头子,怎么能与屯田司正七品的员外郎相比?」

  程宗扬道:「盯着他,免得他坏了咱们的事。」

  存放的钱铢搬运完毕,众人随即去了荆溪,只留祁远在粮铺。敖润和两名鹏翼社的兄弟已经备好车马在外面等候。

  有卓教御这个明师亲身传授房中术,不仅程宗扬玩得身心愉快,申婉盈也受益菲浅。昨晚一场大战,卓美人儿卖力奉迎,她那个水嫩的弟子更是把自己当成神明一般。

  她们两个有没有进益说不准,自己爽到却是真的。

  诸事齐备,小紫和梦娘先上了马车,接着浓妆艳抹的卓云君被程宗扬拥着,小鸟依人般地从房内出来。程宗扬在她衣内摸了几把,然后把她推上马车,自己翻身跃上马背。

  筠州的局已经布好,有秦桧在,自己也不可能比他做得更好,大可以后顾无忧。

  【第二十八集】第六章

  刘宜孙盘膝坐在地上,旁边的饭菜已经结了一层薄薄冰渣,却是一口都没有动过。他盯着墙壁上黄泥干裂的纹路,黑色的瞳孔仿佛深不见底的渊潭。

  数日前黄德和的密奏送至临安,一句「捧日军左厢都指挥使刘平暗中通匪」,将已经堕下悬崖的刘宜孙彻底打入深渊。

  刘宜孙却知道事情不这么简单,父亲虽然没有对他吐露过内情,但「星月湖大营」却是他从小耳熟能详的名字。

  黄德和的诬告正戳中宋主和当权贾太师的痛处,朝中的反应也无比激烈。

  一名士卒悄悄进来,拿走结冰的饭菜,又递来一碗热汤,低声道:「都头,吃点东西吧。」

  军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被冤屈的,三川口一战幸存者还有不少,几千双眼睛都盯着是谁最先逃跑。

  黄德和这记诬告刁钻阴毒,算准没有人肯火中取栗,替刘平剖清与星月湖的关系。宋国以文御武,即使夏用和那样成名已久的高级将领,在贾太师面前也如同仆役小儿。以武将的身份替刘平诉冤,只怕「星月湖」三字刚说完就被推出去斩了。

  那名士卒又进来道:「刘都头,有人来看你了。」

  随着一个自信满满的声音,一名年轻人踏进牢房。他和刘宜孙差不多年纪,顶盗贯甲,身手璃健,一看就是将门子弟。

  来的是龙卫军左厢都指挥使任福的儿子任怀亮,因为同样出身将门,又同在禁军任职,两人在临安时就一向交好。

  任怀亮端起架子,板着脸对那名士卒道:「我和你们刘都头有话要说,你先出去吧。」

  「牛肉?从哪儿来的?」

  刘宜孙不信。「朝中三令五申,禁止宰杀耕牛,劳军怎么会用牛肉?」

  刘宜孙拿起银扁壶灌了一口,烈酒入喉,仿佛一条火线直烧到胃里,辛辣无比。

  刘宜孙被酒水呛到,咳嗽一声,抹了抹嘴唇。「也不能这么说,不过黄都监辱及先父,我刘宜孙与他不共戴天!」

  「刘伯伯一世英雄,却被小人算计。娘的!那伙匪寇连番施诈,真够下作的!」

  任怀亮一边说,一边摇头:「夏帅真是老了,也不想想朝中有一帮文官盯着,夏帅这么拖下去宛若畏敌如虎,怯战的罪名可跑不了。」

  「要不是你,我会说这些吗?」任怀亮哂道:「难道你还会告发我?」

  正说着,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号角,片刻后一名亲兵奔进来,掩不住满脸喜色,「衙内!江州城里的乌龟出来了!」

  「第四军的常鼎常指挥使先和敌寇交上手,这会儿任将军刚从夏帅那里请了军令,正招集众将出兵。」

  「怀亮!小心!」刘宜孙在后面叫道:「那伙敌寇非同一般,告诉任伯伯,万万不要轻敌!」

  龙卫军与敌寇遭遇完全出于意外。宋军为了围困江州,在城南和城东建了金明和定川二寨,由捧日军和龙卫军分别驻守。

  没想到龙卫左厢第四军的骑兵却捕到一条大鱼,城外竟然有十几辆大车的物资正悄悄运往江州北门。龙彻第四军的骑兵随即出动,栏截敌寇的小队,不知道车上究竟装载了什么物品,看到车队遇袭,一直在江州龟缩不出的敌寇居然派出数百人接应,拼了命要将大车抢回来。

  「那些贼寇跑得倒快。」常鼎道:「见我军断其后路,立刻北遁。」

  捧日、龙卫四厢都指挥使中,刘平是进士出身,石元孙是石守信之孙,葛怀敏是葛霸之子,全都出身将门,只有任福是从士兵做起,一路当到都指挥使,在禁军中声名显赫。

  士卒掀开车上的油布,只见里面放着数十根铁枪一般的巨箭,尾部是铁制的翎羽。众人都是军中宿将,一眼看到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有人叫道:「一枪三剑箭!」

  八牛弩最大射程超过三里,超远的射击距离和极强的力道,使宋军多次以此击杀敌军大将,同时也是宋军的绝密武器。江州的贼寇居然有八牛弩,此战之后,军器监的官员们恐怕要全部清洗一遍。

  任福沉声道:「立即回禀夏帅!」说着他一磕马刺,率军朝北急追。

  现在敌寇的运输物资中发现了一枪三剑箭,便是夏用和亲至也得穷追下去。

  任福对自己的龙卫左厢军信心十足,单论实力,龙卫左厢军恐怕是宋军最强的一支,军中猛将云集,随便拉出来一个都不逊于其他的禁军名将。

  程宗扬的一团由谢艺留下的一营和萧遥逸的六营组成,由于没有直属营,实力最为薄弱,因此整个雪隼佣兵团都被调拨过来组成左翼联军。

  萧遥逸交了兵权,被孟老大打发去守城,正因为无缘参加此役而准备哭给孟老大看,程宗扬雪中送炭的义举让他这会儿还在笑。

  「你都说了一百多遍。」程宗扬没好气地说:「就你头发留那么长,看起来跟娘儿们一样。」

  萧遥逸嘀咕道:「你以为我想留啊?打完这仗我还要戴冠呢。程哥,不如咱们两个换换,你来当江州刺史,我来替你当团长。」

  「不对啊。」程宗扬看着远处的烟尘,喃喃道:「看样子只有一万人出头,其余的军队哪儿去了?」

  肃遥逸两声:「大战在即遝分兵,任将军是疯了吧?」

  「也多不了多少。现在我们星月湖可是满员,整整八个营,两千四百人。况且还有老石的人马。真打起来,他们全部加在一起也占不了多少便宜。」萧遥逸扭头看着石之隼,笑嘻嘻道:「是吧,老石?」

  石之隼的两手笼在袖中,痩削的面孔因为即将来到的大战而微微绷紧,闻言只点了点头。

  好在星月湖人马并不多,江州城内包括民夫在内有近万人,少了两、三千人,一时也看不出来虚实。

  侯玄挑选的战场——好水川,位于江州城北四十里。江州城北说是山地,其实是高地,来自烈山余脉的雨水长年冲刷,在平原上留下一个巨大的扇形冲积区,三十多里范围内的地形沟壑纵横。

  根据原定计划,战场左翼由程宗扬一团的两个营和雪隼佣兵团组成,数量一千二百人。右翼是侯玄的三个营,数量九百人。中路则是孟非卿亲自出动,除了他的直属营以外,还有从未出过手的斯明信和卢景,数量同样是九百人。

  月霜也在中路,她刚升了少尉,负责指挥一个排。

  程宗扬昨日刚刚抵达江州,随即接到林清浦从荆溪传来的讯息。他离开箱州的当晚,秦桧与冯源联手潜入箱州的常平仓,一场大火下来,仓中积存的五十万石军粮被烧掉九成有余。

  另外一千来石压仓底的陈粮,秦桧发现连猪都不大爱吃之后,很慷慨地送到知州衙门。

  面对一脸憔悴的筠州官员,秦桧动情地说:「秦某虽是外乡人,却早把筠州当成自己的家。这次常平仓遭受天灾,各位官长奔走救援,辛苦之状,筠州数十万父老有目共睹,连秦某本人也多躬各位长官指挥有方,才能救出一点粮食。尺寸之功未立却受此表彰,草民愧不能受。」

  程宗扬佩服至极,死奸臣放了火、抢了粮、受了表彰,还讨好筠州的官员,又顺带把失火的责任推到老天爷身上。别人是一鱼两吃,他是一条鱼来回吃八遍,每次都能吃出新鲜,真是太有才了——箱州的官员实在应该给他立座牌坊。

  好水川地势崎岖,星月湖大营以八牛弩专用的一枪三剑箭为诱饼,引双!!罾左厢军的任福,一入川口就分成数路佯作逃窜。

  这是为了防止重蹈刘平的覆辙,任福才不惜使出苍鹰搏兔的手段,即使敌寇有诈,两万人马也足以把敌寇撑死,孰不知这一切都落在侯玄的算计中。

  「老石真好目力,难怪暗器玩这么好呢。」萧遥逸赞叹两声,然后道:「程兄、石老哥,你们知道孟老大为什么选龙卫左厢军吗?」

  萧遥逸笑了起来。「硬!第一军指挥使桑怿,你猜他什么出身?六扇门!别人是独行大盗,他是独行捕快。六扇门虽然也杀贼,可谁都没他杀得多,为人又有谋略,索性让他转了军职,这次出征才加入龙卫军。

  程宗扬恍然道:「难怪那次郭遵看到月丫头用真武剑,只擒不杀。他既然是太乙真宗的,为什么不追随王师帅呢?」

  「……你能给我找出一个跟岳帅没仇的例子吗?」

  萧遥逸叹口气,「跟老朋友交手,孟老大心里也不好过吧。」

  萧遥逸讪笑道:「一时想不到不代表没有嘛,说不定我明天能想起来呢。嘿嘿,刚才说了那么多猛将,还没提到主将任福。任大将军当年和岳帅一起打过真辽,孤军夜袭百里,攻破白豹城,一战成名。龙卫左厢军人才济济,净是龙虎之辈,若能打掉他们,宋军十成战力至少要折掉四成。」

  宋军在川口分兵,不可避免的越行越远。任福亲率四个军近万人的主力衔尾疾进,与朱观和武英的距离相隔已近五里。

  程宗扬拿着望远镜道:「看得出来。相比之下,武英那边够慎重的。」

  不过在这样的地形中,自己一方的通讯联络也困难得多。随着任福军在川中迂回转进,被山梁一隔,连程宗扬也看不到他们行进到哪个位置。已方人员的数量只有任福一路人马的三分之一,如果不能同一时间及时投入战斗,倾全力攻灭宋军一路,在敌众我寡之下,这场仗不用打就输了。

  萧遥逸精神大振:「任福进来了!」

  任怀亮抛下手中的银泥盒,气怵怵地道:「娘的!谁在盒里塞这么多鸽子?」

  桑怿担心有诈,命令停军等待主将。

  尖锐的鸽哨声拉开好水川之战的序幕,接着一杆两丈高的大蠢出现在远处的山梁上。

  那道山梁正处在川口的位置,川谷形成一个丫字形。宋军追逐良久的两辆大车此时停放在山梁下。

  鸽哨响声未歇,周围伏兵四起,第一波箭雨便让近百名宋军失去战斗力。任福连眉毛也没有动一下,他挺直身躯沉声道:「敌寇主力既然在这里,倒省了我们再找路。敌寇即使倾力而来也不过数千,我军却有两万!只用一军便足以扫平他们,何况我有八部龙虎之师!谁替我把岳贼的旗帜拿来!」

  桑怿身材矮小,貌不出众,怎么看都不像是勇力过人的武将。他的腰间悬着一柄长剑,因为从军,以前惯用的铁尺换成一枝铁简挂在鞍侧。

  他身高六尺,足足比桑择高了一个头——事实上在龙卫军里,即使普通士兵的身高也在五尺七寸以上,合一米七七,上四军中天武军更是要求五尺八寸,合一米八的身高。桑怿能进入禁军完全是特例。

  任福知道他是趁敌寇立足未稳而抢先踏阵,好给自己留出时间布阵。毕竟宋军步兵坚阵天下闻名,只要能够结阵就立于不败之地。

  任怀亮看着桑择仗剑而出,不禁眼红,叫道:「爹爹!」

  任怀亮欢呼一声,带着自己一个都的骑兵跟随桑怿一道杀向前去。

  桑怿伏在马上,不断出剑挑飞射来的箭枝,迅速逼近敌寇战旗所在的山梁。

  最前面的几名宋军骑兵不由自主地放慢速度,彼此交换惊愕的眼神。任怀亮更是张大嘴巴,吃了一口的灰尘也忘了吐掉。

  这种铁丝网放置极为容易,只要拖出来就自然而然地竖起成屏障。而且它呈环形,根本无法推倒,最多只能接近后想办法斩开。

  任福在阵后窥见,脸色又冷了几分。周围几名将领都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别出心裁又易施难攻的防守器具,不由得相顾失色。

  「住口!」任福冷冷道:「一道铁网,能奈我何!刘肃、常鼎!去后路收拢你们的兵卒!」

  二将回过神来齐声应诺,带着亲兵朝后奔去。

  萧遥逸一脸得意,献宝似地对程宗扬道:「程兄,咱们的铁丝网怎么样?想不到吧?」

  石之潍连声称奇,又道:「这铁丝网若要打造也不甚难,难就难在如何把铁器打造得如此柔韧。虽是精铁却如丝绳一般。」

  这下轮到小狐狸愕然了。「你知道怎么做?」

  「那是炼铁的方法不对。」

  程宗扬道:「石炭。」宋国吃亏在太早用煤,当时又没有炼好的焦炭,煤中含硫导致铁质脆硬,如果用木炭,效果会好得多。

  程宗扬忽然一笑:「你们岳帅是不是做梦都想造一挺机枪出来?」

  「不是吧?」程宗扬满脸遗憾地说道:「怎么没炸死他呢?」

  但好水川最宽处不过百余步,地势曲折多变,整支大军犹如一条长达三里的巨蛇,前后不能相望,只有在山梁上才能看到蛇身各处不停爆发的激战。

  眼下是分秒必争,早一刻结阵就能早一刻稳住阵脚、早一刻展开反击。

  忽然亲兵惊叫道:「将军!」

  那物体像一只水桶,铁制的桶口有尺许大小,桶身长约两尺,朝天放置;尾部的小孔中伸出一根棉线。一名敌寇拿出火措吹了吹,点燃棉线。

  刘肃眼看着桶口喷出一股浓烟,那层薄纱一瞬间化为乌有,紧接着无数细小的铁漠黎从桶口飞出,雨点般将自己笼罩起来。

  「真的是星月湖大营的贼寇啊……」刘肃的脑中浮出最后一个念头,然后手指一松,佩刀滚到一边。

  程宗扬道:「你们岳帅也太缺德了吧?铁疾藜上还带毒?」

  「打过去把人毒死?这机炮也太糟了吧!」

  机炮刚才那一发的射程才十几步远,如果不是从上往下打,能不能捞到人命都是问题。

  那几名敌寇把炮口转到哪一边,那边的宋军就如潮水般退却,等于仅用三个人就扼守住百步长的一段山梁。

  【第二十八集】第七章

  桑怿默不作声,坐骑却越奔越快,迅速超过最前方的几名骑兵,一路绝尘。

  如果是任福前来破阵,肯定是以强对强,强行破开铁丝网,与敌寇厮杀。

  敌寇既然用铁丝网自守不出,他又何必硬闯?

  桑怿眼睛眯缝起来,这些敌寇用的长枪居然都是白蜡杆。

  由于白蜡杆的柔韧性,以往军中攻坚斗强见长的枪法全都不再适用,较向内家枪法偏移。宋军擅使内家枪法的好手也不少,麟州杨家的杨家枪便是其中翘楚,但一次撞见数十名内家枪的高手,桑怿纵然早有准备也大感意外。

  桑怿长剑掠出,鸿毛般沾在敌寇的白蜡枪身上。修长如玉的白蜡杆被长剑一沾,枪身如怒龙般翻滚起来,在尺许的范围内盘旋突刺。

  剑锋触指的刹那,敌寇双臂一振,白蜡枪身猛然胁曲如弓,接着他的双手放开枪身,挽住长枪上端,弓状的枪身瞬间弹直,枪尾直刺桑怿的小腹。

  桑择的鸿飞剑羽毛般飞起,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朝敌寇喉咙抹去。

  胯下的坐骑哀鸣一声,跪倒在地。桑怿腿不弯、膝不屈便从鞍上弹起。他将铁简悬在左腕上,右手握剑横在身前,两指在剑锋上轻轻一弹,发出一声清悦的金铁声。

  对面的汉子穿着黑色军服,肩上银星璀璨,只是脸色仍然阴沉。虽然近在咫尺,整个人却像罩在军服内的一团幽灵,飘浮不定。

  斯明信淡淡道:「桑捕头追了我这么久,今日好让你得偿宿愿。」

  斯明信发出一声冷笑:「你追了我这么多年,连屁都吃不到,还恬着脸大言不惭。若论杀的人,你桑择也不比我少吧?」

  斯明信哂道:「岳帅受的冤枉还少吗?桑捕头,废话少说,看你的剑厉害,还是我的翼够厉害。」

  虽然身处烈日下,桑惮仍不禁颈后生寒,忍不住去看斯明信是不是有影子。斯明信一声低笑:「桑捕头想给你们任将军争取时间,主意虽好却是晚了。」

  那个公子哥儿望着远处「岳」字大纛的摆动方向,露出动人的笑容,然后张嘴就像个兵痞一样大爆粗口:「奶奶的!终于轮到老子了!」

  山梁高近两丈,萧遥逸这一跃却掠出近五丈,仿佛一只云鹤朝着第五军的军旗扑去。

  高瘦的石之隼紧跟在他身后,两只大袖不断扬起打出各种暗器。

  指挥使刘肃战死,第五军在虞侯刘钧的指挥下匆忙结阵,这时阵脚未稳就被这群虎狼杀入阵中,还未组织好的阵形立刻被冲散。

  在他身后,一道长逾百步的环状铁丝网来回滚动着横在谷中,上面的尖刺还挂着宋军的衣甲和血迹。

  紧接着臧修的一连随即占据空处,依靠两道半人高的铁丝网为掩护,将试图合拢的宋军杀退。

  好水川的形状可以说是一连串的「之」字形,即使同在一军,前后也无法看到。

  每道封锁线之间的宋军数量虽然还有一个军,却分属两名不同的都指挥使,让宋军的指挥更加混乱。只有落在最后方的第四军还保持完整,但都指挥使常鼎却被拦截在第五军的区域内。

  三道封锁线这时已经拉出四层布满尖刺的环状铁网,在宋军的队伍中扩出三十多步的无人区。敌寇布下这道死亡线不费吹灰之力,自己想要闯过去却是千难万难。

  好水川之战最惨烈的一幕开始出现,宋军不顾生死地朝山梁上猛扑。但敌寇居高临下,弓箭、机炮、碎石……各种准备好的军事物资不断倾泄下来。

  恐惧在宋军中蔓延,他们追逐敌寇超过四十里已经人困马乏,而敌寇各种诡异的器具更是让他们一身勇力都没有用武之处。很快,几支失去都指挥使的军队就开始混乱。

  铁丝网上缠满细小的铁刺,想握住根本无处下手。任怀亮咬牙跳下马,朝贴在地面的铁丝又是一记重劈。

  整道铁丝网柔中带硬,重斧劈上去软不受力,但若是人撞上去,少不得被上面的乱刺扯下几块肉。

  血光飞溅中,刚被推开的铁丝网又摇晃着重新合拢。那名宋军付出一条手臂的代价,铁丝网却丝毫不变,似乎在嘲笑宋军的有勇无谋。

  桑怿的右臂被翼钩划伤,他剑交左手,毫不退让地与斯明信苦斗。

  斯明信的双钩犹如一道光网,绕着桑怿飞速转动,鲜血一滴滴从光网上溅出;桑怿仍然死战不退,死死守住脚下尺许的土地。

  女骑手束在脑后的长发飞舞着,洁白的面颊因为川中的血战,微微浮现兴奋的红晕,眼中露出迷人光彩。

  桑择自问也有他们的眼力和精准,但对铁丝网的弹性没有长时间的接触,无论如何也无法像他们做的那般熟练。

  他的才能不仅仅限于一个捕快,如果给他两个月、甚至一个月的时间好好熟悉麾下的士兵,即使困于重围,桑怿也有信心指挥部下坚守求胜。

  任怀亮已经放弃徒劳地攻击铁丝网,眼看那名女骑手冲过来,他狠狠啐了一口,觉得跟一个娘儿们打架实在丢脸,但又不能不打,只能骂咧咧地跨上马迎向敌寇。

  剑斧相交,任怀亮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那柄真武剑斩在斧上,满蓄的真气宛如长江大河,一举将他的力道斩开。任怀亮虎口剧震,重斧脱手而出。

  那匹红鬃烈马屁股后方探出一个满是灰尘的脑袋,秋少君两条腿跑得一点也不比四条腿的战马慢,就是灰尘太多让他有点受不了。

  秋少君抹着脸上的灰土,一边叫道:「月姑娘,小心啊……啊!」

  任怀亮的尸身在马上摇晃一下,栽倒在地。他嘴唇动了动,说的却是:宜孙,我被一个女人打败了,真够丢脸的啊……

  他看出敌寇的数量只有两千余人,不及自己一军,但他们占据地势,更有大蠢进行指挥,每次自己组织反击都被敌寇在局部集中优势兵力打垮。

  忽然,一面战旗高高挑起,那是星月湖二营的营旗,旗杆上悬着一颗首级,正是第一军指挥使桑怿。任福知道被分割的第一军已经完了,桑伟拼死给自己争取的时间却被几道铁丝网完全粉碎。

  许多宋军士卒试图冲过铁丝网,但他们强行碾平第一道铁丝网就付出无数血肉的代价。不少人模仿敌寇拨开铁丝网的动作却被夹在中间。

  守在铁丝网中间的敌寇拉开第二道铁丝网,几名骑兵甩出钩子,将横向铺开的铁丝网拉成纵向。大批宋军被困在崖壁和铁丝网之间,虽然还在挣扎,但已经失去战斗力。

  任福身边是第一军和第六军残部,由于刚才的强攻,两千余名士卒已经半数带伤。他们面前还横着两层铁丝网。

  任福将近千名军士分成十队,盾手在前掩护,弓手袭击。宋军的弓手一向是倚多为胜,只要能开得强弓就是好弓手,至于准头,几千枝箭飞出去总能射中几个,百步穿杨的箭术太过奢侈。

  任福叹了口气,「我知道刘平是怎么败的了。」说着他挺起胸膛,厉声道:「星月湖的贼寇想吃掉我这两万人,也没那么容易!」

  敖润拿着铁弓,紧张地盯着谷中的战况。眼看有宋军逼近月霜,敖润急忙挽弓将那名宋军射倒,一边大叫道:「月队长,小心啊!」

  程宗扬一脚踹在敖润的膝弯,那佣兵汉子「扑通」栽倒,险些跌个狗吃屎。敖润还没来得及叫骂,两枝羽箭就从他头顶射过。

  敖润害怕地摸摸脑袋,一边讪笑道:「都是一个队里出来的,多看了两眼。老程,你别多想啊。」

  敖润眼睛一下瞪圆了:「程头儿!真的假的?」

  敖润看了半晌。「好像……没有啊……」

  「还真是啊!怎么一眨眼,月队长的这身功夫都赶上老敖了呢?」

  敖润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干的?」

  敖润瞠目结舌,远处的月霜气得脸色煞白,也不看前方的宋军便纵马直扑过来。

  「秋小子!还不拦住她!」

  「不行啊,她光踢我。」秋少君道:「程兄,你可要给我作证啊,那天不是我把她的床弄湿的。我来的时候床上就湿了一大片……哎哟!」

  月霜胀红了脸,拼命催马。忽然宋军冲出一骑,他从腰间解下一只流星在头顶抖开,拦住月霜的去路。

  「啪」的一声,卢景在他脑后拍了一把,横眉竖目地骂道:「这死孩子,怎么就不学一点好呢?你们萧家也是世家,有他妈的你这种满口粗话吗?」

  「少罗样,去把王庆砍了!」

  程宗扬笑道:「卢五哥不装瞎子,看起来顺眼多了。」

  「全投进去了。」程宗扬指着下面的战场道:「臧修和徐永带领一营拦截宋军。杜元胜和苏骁领着六营以攻代守,冲击敌阵。我们这里位于中间,前面有两个半军,后面有一个半军,压力最大。卢五哥,这铁丝网虽然好,但有点太狠了,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一条生路都不留,这些宋?㈱砠命来,咱们的伤亡也不会小了。」

  「老匡他们怎么样啊?武英他们四个军离这里顶多两、三里,这边打得天翻地覆,老匡他们真能保证外面听不到一点声音吗?」

  忽然山梁上传来一阵欢呼。萧遥逸跨在王庆的坐骑上,嘴里横咬着一柄滴血的快刀,一手挽着缰绳,一手将王庆的头颅高高举起。

  「老八身手见涨,我和四哥联手才杀了桑择,他自己就把王庆斩在马下。」

  卢景露出一个大有深意的笑容。「石团长这回真够卖命的。你不知道吧,他的雪隼团最大的金主是晴州帛氏。」

  「据我所知……」卢景翻着白眼想了一会儿,「应该没有。」

  「难说。」卢景道:「雪隼佣兵团暗地里与龙宸有不少来往。」

  雪隼佣兵团总共一千多人,这下就拉来六百人,为了月霜把家底都赔进去,怎么算都不合算。

  「五哥准备亲自出手?」

  被截成四段的宋军各自为战,最前面的第一军残部已经被击溃。崔茂与王韬各带一个营,与清一色手持五尺御林军刀的二团直靥营联手,将任福背后的第六军、第五军残部一扫而空。

  星月湖大营主力都是步卒,其中六个营使用制式装备,刀、盾、矛全部统一制作,另外允许每人携带一件自己惯用的防身武器。这样只需要一种成套的制式装备,六个营的军士都能通用。

  在六朝之中,真正的强军人数都不多,秦国的锐士不足两千人,汉国最精锐的幽州突骑不过四千人;晋国北府兵虽然有五万人,其中的精锐只有三千人;唐国第一强军玄甲精骑,数量最多时也不到四千人,少的时候甚至只有一千多人。相比之下,星月湖大营的两千余人已经不算少了。

  三川口之战,星月湖大营投入三个营不到八百人,重创刘平六千人的军队。好水川一战,星月湖大营全军出动,在占据地形的优势下,以两个营防守、六个营出击,逐一吃掉被分割开的宋军,敌我比例接近一比一,得胜更是轻而易举。

  好水川的地形是一串「之」字形叠加,弓箭没办法拐弯,大半射到崖壁上,还有部分射中了己军。

  任福的盔甲成为敌寇的首选目标,他的坐骑最先被射死,接着自己也同时中了十余箭,好在有瘊子甲防护,没有伤到致命部位。

  「战就战!」那名女骑手挺剑道:「你若敢就来吧!」

  月霜急忙拉起缰绳,坐骑转了半圈才稳住身形。任福的笑声忽然断绝,虎目盯着她鞍侧的那颗首级,半晌后放声笑道:「好!好!好!我父子同尽于此,又有何憾!兀那女子!拿命来!」

  程宗扬把急得冒火的裁润扔在山梁上,自己溜进川内找到萧遥逸:「小狐狸,那条老狐狸露出尾巴了吗?」

  连小狐狸都这么说,看来石之隼确实是盼着自己一方赢。不然他这时反水,只要让开路,让宋军从川中出来,自己一方就要陷入血战了。

  程宗扬干笑两声:「星月湖这么多大哥在场,还能让月丫头吃亏了?我若进去帮忙,说不定脸上先挨任将军一简,背后再挨月丫头一剑。」

  程宗扬叹了口气:「因爱成恨吧。」

  萧遥逸猛地起身,但已经来不及了。场中形势大变,任福从月霜的剑影中脱身而出,一简将她的坐骑打得脑浆迸裂,接着从丹田发出一声虎吼。

  任福续身而入,挥简朝月霜颈中击去,厉声暴喝道:「报还一报!一头还一头!」

  斯明信和卢景出手无功,崔茂和王韬在后方阻击第四军的攻击,无法回援。

  少阳剑低鸣一声,宛如一点星光射向任福的左眼。任福头颅微微一偏,避开剑锋,铁简加速挥落;忽然他浑身一震,铁简仿佛击在沸腾的铁水中,一瞬间变得滚烫。

  「太乙真宗!」任福朗笑道:「任某便代王珪王指挥使清理门户,杀掉你们这对狗男女!」

  月霜恼道:「放屁!」

  忽然一柄长枪飞来,那长枪悄无声息,任福完全没有生出半点感应,等他发觉,枪锋已经及体,从他的左颊直贯而入。

  眼看月霜朝自己飞来,程宗扬大叫不妙。任福这一击其实是借物打力,被他击中的月霜并没有受多少伤,目标是掷枪的自己。自己如果去接等于与任福硬拼一记,后果难料。如果不接,结果就很简单了,月霜摔到地上肯定立刻死翘翘。

  刚才任福大展神威,将斯明信、卢景、秋少君的救援尽数格开,程宗扬就留了一股死气没有转化,而是把它附在枪上;果然以任福的修为也对附着死气的这记冷枪没有察觉,被自己一枪贯颊。

  程宗扬硬着头皮,张臂把月霜抱住,然后见他整个人像球一般往后滚去,一直滚出十余步,硬生生碾过一层铁丝网,在上面留下一串碎衣血肉,最后头下脚上撞在第二层铁丝网才停住。

  一群人旋风般冲过来,先七手八脚地抢出月霜,看她只是被铁丝网挂伤两处,并无大碍,才把程宗扬拖起来。

  萧遥逸道:「听你骂人中气那么十足,我就知道我亲哥没事。」

  「你以为我没挨过?」萧遥逸叫道:「那年我溜到营外去偷老乡的鸡吃,回来就掉到铁丝网里,我喊救命都没人理,一群人在旁边看我笑话,让我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脸肿得跟猪头一样。」

  「你们少废话了,」程宗扬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觉得这毒快攻到我的心脉了……」

  卢景妖爪飞舞,与任福斗得正急。任福虽然血流满面,身形却如渊淳岳峙,稳如泰山。忽然两人一触即分,卢景的左腕垂下,似乎受了伤,任福的臂上也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

  任福颊上中枪,说话含糊不清,意思却是分明:「我任福身为大将,兵败,自当以死报国!」说着他腾身在崖壁上一点,跃上山梁,挥起四刃铁简将两名佣兵的头颅打得粉碎。

  任福铁简已折,遍体血污,他长笑一声:「岳帅!待任某到九泉之下再与你一决雌雄!」说着他一手扼住喉咙,将自己的喉骨拧碎。

  厮杀声渐渐止歇,十几道铁丝网间沾满了伤兵、死马的血肉,崖壁钉满箭矢,折断的长枪和遗落的长刀满地都是,川中血流如溪。

  派遣在高处了望的士卒不断传来讯息,任将军的大纛仍在,除了鸟雀飞过天空的声音,只有行军的马蹄和脚步声。

  不多时,传信的士卒奔回,「禀将军!王都指挥使命属下回报,王都指挥使刚才占卜一卦,为大凶之兆,请三路合军。」

  朱观立刻道:「合兵!说实话,这么静,我也有些心惊肉跳。任将军的大岁既然就在左近,不如我们移兵一处。」

  「敌寇已占据侧面高地。」

  「敌寇开始列阵,距我军只有二百余步。」

  他打了个呵欠,摘下军帽抓了抓头发。「龙卫军真是不经打啊,不知道葛怀敏跟他老子比起来谁厉害?」

  侯玄挺了挺腰:「孟老大也来了。朱兄,你这一仗败得不冤。」

  侯玄用军帽拂了拂肩上的银星:「中校,不是将军。不瞒你说,刚从军那会儿,我做梦都想当将军,结果提拔我的上司被贾师宪阴了,害得我老侯十五年升不了职,唔,已经十六年了。我一个放牛娃出身,当个官容易吗?挡我官路,仇深似海啊。」

  武英点了点头。「我率人冲杀,你在后面结阵。」

  武英惊道:「不战而退?」

  「朱将军此言差矣。」旁边一名文官道:「狭路相逢勇者胜,此时若退,我军必定大溃。敌寇既然恶战在先,请立即布阵,并召赵津、王珪军策应!」

  远处侯玄微微一笑,把军帽扣在头上,然后一挟马腹,坐骑直奔过来。他鞍前横放的玄武槊长一丈八尺,三尺槊锋不知饮过多少鲜血,散发着逼人的寒光。

  朱观道:「单骑破阵。」

  身后一名将领挽起雕弓,策马上前。他一手连珠箭精妙至极,用尾指和无名指夹住箭羽,然后翻指上弦,六箭首尾相连,宛如一条长线朝来骑射去。

  李禹亨握弓的手掌一震,接着他慢慢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胸口一截短短的尾羽。

  朱观叹了一声。「武将军,请诸将散开吧。这厮的玄武槊酷烈至极,只有靠坚阵才能挡住。」

  武英身为客卿,处处都比旁人多想一步。他用的宣花斧是宋军制式武器,柄长一丈,斧轮长二尺,专门用来破敌摧阵,但比起侯玄的丈八大槊还是短了许多。

  果然是猛将,较之王珪也不遑多让。武英凝神戒备,接着策骑向前,与侯玄错马而过。忽然一股巨力涌来,腰侧仿佛被人重重踹了一脚;武英脱鞍跌出,腰侧已经被槊锋刺透。

  这时诸将齐聚,还没有来得及返还。随着侯玄虎入羊群般一扑,都虞侯李简、訾赞,罾帛挥使罾帛、陈泰、沈合……纷纷跌下马来,连朱观身边两名亲兵也被刺死。朱观长叹一声,拨马便走。

  八骏之中,天驷侯玄的勇武之名还在铁骊孟非卿之上,实在是因为需要孟非卿出手的时候太少。他现在既然也来了,朱观对这一战的结果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侯玄一看到他穿着都指挥使的衣甲,立即挺槊将他刺落马下,接着也不看他的生死便绝尘而去。

  通判耿传道:「向北去了,多半是去寻王珪王都指挥使。」

  「李简、訾賨两位都虞侯战死,五位营指挥使四人战死,一人重伤。」

  耿传怫然道:「安出此言?武将军尽管休息,这里有耿某在!」

  星月湖军士没想到会在一支指挥官几乎全灭的宋军面前碰上硬骨头。侯玄一番袭杀,只挑将领出手,武英的第三军中军职最高的只剩下都头,赵津的第七军也只剩下营指挥使。

  程宗扬被送到后方疗伤解毒,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安排,刚掀起营帐,他就看到月霜。

  程宗扬一见到月霜,满肚子的怒气就发作。

  同样是中毒,月霜的状况比他差了很多,至少没有力气骂回来。她的脸色苍白,咬着牙微微发抖,半晌才勉强道:「你这个畜牲!」

  月霜脸色时红时白,拼命拿起手边的真武剑,朝程宗扬刺去。

  程宗扬寒毛直竖。自己的伤都在背后,这会儿是趴着,月霜那死丫头剑尖正对着自己腹下,就算她没有力气去割,随便一搅,自己的命根子就算毁在她手里了。

  月霜咬牙道:「不好!」

  月霜浑身的力气仿佛消失了,她挽着真武剑,脑中一片空白,突然间眼眶一红,泪水涌出来,发出低微的泣声。

  月霜哭声一滞,抬起眼睛。程宗扬把真武剑踢到一边,然后掀开她的被子朝她屁股上重重打了一把。「月丫头,太过分了吧?」

  「你爹那个鸟人都死了这么多年,用的毒早过期了,倒是卢五哥的解毒药太霸道才让人动弹不得。他们怕你中毒,多上几份,要不然你这点伤还会爬不起来?」

  「住……住手……」

  「来人……」

  军服的长裤下露出一张白玉般的雪臀。几天不见,月霜的臀部似乎丰腴了些,曲线显得更加圆润而饱满,白腻的肌肤又细又嫩,臀沟微微张开。因为她一直在骑马作战,雪滑的臀肉被马鞍磨得有些发红。

  月霜的胴体忽然一颤,感到一个火热的物体伸到自己的臀间,在光润的臀沟上下滑动。

  程宗扬吹了声口哨,把龟头顶到她娇腻的穴口。他没有挺身而入,而是松开支撑的手臂,利用身体的重量挺着阳具,把硬邦邦的肉棒挤到她的蜜穴内。

  程宗扬干脆保持着月丫头能够摆动屁股的深度,把阳具停在她嫩穴内,感受她蜜肉柔腻的磨擦。

  「几天不见,你这身子更水嫩了。喂,月丫头,你刚才为什么掉眼泪了?」

  程宗扬从她身上翻出那副墨镜替她戴上,遮住她的泪眼,一边笑道:「这一招叫『蝉附』,可是你们太乙真宗的正宗功夫。你看咱们像不像两只蝉?我在上面用大肉棒干你的小肉洞,你在下面用小肉洞裹住我的大肉棒。人在人上,肉在肉中,出出进进,其乐无穷……」

  程宗扬急忙拉过被子把自己和月霜牢牢盖住。秋少君惊魂甫定,挽着剑进来道:「月姑娘,你的剑怎么掉地上了?」说着他猛地张大嘴巴。

  秋少君不解地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程宗扬沉声道:「我正帮月姑娘推血过宫。」

  「滚开!」月霜吃力地说道:「他就是帮我推血过宫,用得着你管!」

  程宗扬道:「我帮月姑娘疗伤,不好让人打扰的。」

  月霜香肩紧紧绷着,过了一会儿她冷冷地道:「你快一些。」

  「我抬不起来。」

  「不。谁知道多少人枕过。」

  「你要垫就用马鞍。」

  月霜吃力地抬起腰肢横卧在马鞍上,那张白嫩的美臀圆圆翘起,像一件优美的艺术品。臀缝下,被自己捅弄过的嫩穴微微张开,露出娇腻红嫩的肉孔。

  月霜戴着墨镜,看不出她的神情。但她没有作声,一直默默承受自己在她体内的抽送。

  【第二十八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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